有一次在动车上,我忍不住又思考起一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这个世界一定要有穷人存在吗?我望向窗外,那是一片水稻田,有农民在耕作,风景美如画。如果是,那我怎么才能避免这样的命运?
想到贫穷,眼前自然就会浮现起非洲同胞的画面:他们似乎总是头顶着一个水盆,黑得闪闪发亮的皮肤,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镜头,光着上身,有些孩子营养不良肚子特别大,有些人则枯瘦如柴。
说到贫穷,又不免想起那些到城里打工的外来民众,他们干着城里最脏最累的活儿,住在条件极差的地方,他们的子女要么没办法在身边接受爱和教育,只能跟祖辈在家里留守,要么即使在城里就学,也上不了什么好的学校。还有那些从农村出来上大学,刚刚毕业,但是由于竞争激烈和确实没什么一技之长,只好将就找一份工作,每天风尘仆仆,赚钱不多,随时光流逝慢慢磨平棱角,失去梦想和激情。
想起几年前有人大代表建议,农村的孩子不该上大学。不久前,某政协委员也说:我们也不要鼓励我们农村的孩子去上大学,因为一旦农村孩子读了大学,就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叹气……很显然,这种反智言论对社会的进步没什么意义,一个人因为不知道城市的存在及美好而留在农村只会是一种悲哀,这就像有两家饭馆,正常来说,一个人应该两家都吃过之后再决定哪家更好吃,但人大代表却说,你只知道其中一家就好,不要去品尝另一家的菜。虽说如此,但令人伤感的事实仍然存在:由于每年都有大量大学毕业生,导致就业市场越发供过于求,找工作变得不容易。网上经常能看到忧伤的帖子说:当年,某某某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现在怎么样怎么样……
其实我们知道,很多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并不轻易承认谁谁谁确实比自己好。
我想,贫穷是一个人人都讨厌的东西,但是当每个人都努力赚钱的时候,是否每个人都可以富有?
这里并不是要讨论“只要努力就会成功”这种陈词滥调。首先,努力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不努力会怎样;其次,这句话听起来特别气人的地方在于,很多人想要的成功不过是过得富足一点而已,而好些人一出生就成功了,他妈的这种不公伤了多少人的心。所以,这里要讨论的仅仅是,我们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世界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可能性。
在动车上,为了寻找那个扰人问题的答案,我不得不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去思考。
假如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是富裕的吗?显然是,因为他一个人拥有了整个世界,不过他可能生存不下去,就像鲁滨逊一样,他拥有一座私人岛屿——听起来多么富足啊,但事实上他连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
假如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是富裕的吗?显然是,他们两个人拥有了整个世界。如果他们恰好又是一男一女,组成一个家庭,繁衍生息,那么他们无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了,当然前提仍然是,他们得能够生存得下去。
假设这个世界只有三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是富裕的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世界这么大、如此富饶,但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都没办法生存下去,为此我的思维跳跃了一下:假如这个世界有两个人群,一群人负责生产粮食,一群人负责盖房子,他们分工明确,生产粮食的为大家提供食物,盖房子的为大家建造住所,这样他们一起生活,彼此富足,世界也不存在所谓的贫穷。(当然,人类历史不是这么发展的,这主要是由于生产力的问题。)
这时我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了——对于人类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黄金吗?它在作为人类的货币之前,毫无用处;是钻石吗?它在人类懂得结婚时要买钻戒之前,也毫无用处;是房产吗?它怎么能是最有价值的呢,是的话开发商不会轻易卖掉……
还可能是什么?
我大概想明白了。对于人类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是人,每一个人,无论他生来怎么样,他都无可避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一种存在。人不仅仅需要自己的创造,还需要他人的创造。人创造出来可以使用的东西(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及其他)不仅提供给自己,也提供给他人。
想起以前政治书上说,资本家是通过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来累积财富的。我不禁认真思考这句话的涵义:每一个人购买他人的商品和服务时,他们付出的难道不是自身的价值吗。那位哲学家所谓的剩余价值也许指的就是人自身的价值吧。
假如人类突然消失的话,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美国亚利桑那州大学科学家艾伦·威斯曼博士认为,不出几年,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就会灰飞烟灭,高楼大厦逐渐腐蚀消失,水泥路被覆盖,我们眼前的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会重归自然。想想啊,没有人的世界是多么的落寞。
当然了,这个世界比我的想象要复杂得多,不仅仅只有种地的跟盖房子的两群人。但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当一个人去做保安的时候,明明貌似什么也没干,人家还要付薪水给他,这是因为他的时间,因为他这个人存在于保安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是一种价值的存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我帮别人把一包大米从车上搬到他家门口时,他应该请我喝杯茶,或者给我10块钱。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叫肯德基或者麦当劳的外送时,应该支付给他们8块钱的送餐费,8块钱啊,是对他们价值的认可——所以他们纵然风雨交加,依然彬彬有礼。
这真是一个“喜大普奔”的好事——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价值的,比如食堂的阿姨在擦桌子,环卫工人在扫地,大学教授在给学生上课,学生去发传单等等,每一件我们花时间去做的事情,都是一种价值,都是一个人摆脱贫穷的一种可能。
想完这一点之后,我轻松了很多,但是我意识到这是不够的,人类拥有财富的根源除了人的价值属性之外,还有很重要的另一部分,这一部分是让人体现价值的媒介。事实上这个媒介之前已经提到过了,那便是世界本身——包括地球上的一切资源,甚至是宇宙中所存在的能被人所用的一切资源。当有人占有,并且懂得利用资源的时候,他就理所当然成为一个我们眼中的富人了。
在动车上思考完这些后,我坦然了,所谓贫穷,理论上是可以避免的,这个世界的资源以及人的价值属性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
昨天我想,现代人都太忙了,哪有空洗衣服、做饭、拖地板、接小孩上下课呢……这时,如果有公司制造出可以帮你搞定一切家务,可以帮你带小孩上下课,可以帮你干很多事的机器人,你愿意花多少钱呢?而这,显然就是保姆这个位置的价值。
写在后面:距离这场思考已经过去快两年了,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依然充满启发。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思考过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根基是什么,或者人自己本身的价值是什么?也许古老的哲学书上有说明过,但要么我没看到,要么我没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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