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个在院子里徘徊,走到学校门前的花园,看见了一排龙爪槐。
这里与大道上的人来人往相比冷清不少,我无意地走了过去,看那树木比以前差不了太多,但略见苍幽。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它们像是在等待,也许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一排龙爪槐夕阳挥洒在小道上,将每一株草木照的灿烂。这是我以前每天要经过的路,十年前的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千千万万遍,当我再重新踏上它时,这里似乎存在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身临其境才能闻到,它蕴含了全部的感情和回忆。
记忆就像是一座宫殿,殿中摆满了器物,只不过,器物的概念是模糊的,也许是一个物品,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件事情,人们的记忆就装在器物里,这些器物就像是按钮,轻轻一按就能触发。有时,记忆的触发猝不及防,有时又让人苦苦追寻,人的一生就是在跟记忆玩捉迷藏。
龙爪槐不过是一棵普通的乔木,很多地方都有种植,学校花园前的龙爪槐就更显得普通,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从这里路过,显得再寻常不过,它却是我装载记忆的一个器物。
小时候,我跟着启蒙老师学习写作,有一天刮着大风,所有的树木都被吹的东倒西歪,唯有路旁的一排小树毅力不到,老师说“这两天风大,刮倒了好几棵树,看这龙爪槐怎么吹也不倒,这龙爪槐啊,别看它矮小根,根扎的可深呢!”从那时起,我才知道那是龙爪槐。后来我写了一篇作文就叫《龙爪槐》,大概内容就是写龙爪槐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根深才能叶茂的道理,这篇文章还很幸运的在省里的比赛获了奖。
放学的小道春天,天空上漂浮着鸽子的哨声,院子里开满了花,龙爪槐上开出了一簇簇细小而稠密的白色花朵,女孩儿们把它们摘下来放到自己编制的花环上,戴在头上,哪个普通的男生要是得到了女生送的花环,马上就会引来各种羡慕和嫉妒。
“呦,还有女生送花环呢,男子汉可不带花环。”
“他收了女生的好处,就不是我们这伙的人了,都不要跟他玩了。”
“就是就是,不跟他玩了”接着众人也附和道。
虽然收到了花环,但是也被孤立了。要是班里打架厉害的“大哥大”收到了这些花环,那大家可不敢明着说这些话,只能暗地里偷偷的嘲讽几句以表心中的不满。
夏天,当龙爪槐叶子最茂密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发明,把叶子摘下来轻轻一折,轻轻一吹,竟然能吹出一些声音,因此我们还办了一场吹叶子比赛,真是别有一番趣味。虽然音调单一,但是自然清新,这样的音乐家应该不曾有过。
秋天,天上一排排秋雁南去,所有的树木都渐渐凋零,龙爪槐也空剩枝干。那时候,大家看《三国》、《水浒》看的起兴,小伙伴们,把这些树枝折下来,当做武器,在一个大沙坑里排成两阵,像是布兵打仗,一鼓作气,在沙坑中拼个你死我活。打仗的双方往往都有几个“大将”,若是“大将”被打到了,这场比赛也就胜负已定了。因此,为了打胜仗,“大哥L”招募了几个“大将”,再根据实力大小排一排位置,也就有了老大老二老三……大哥把众人一叫,垒几块砖,学着桃园结义还有模有样的拜了起来。不过,因为大家打仗时太过卖力,弄的浑身是土,最后发现,无论自己打仗时多么辉煌,回家也免不了家长的一阵呵斥,这时,一切的“丰功伟绩”瞬间消逝。即使“大哥”和大将们再厉害也自身难保,“将士们”每次聚齐,想到此,竟然唏嘘不已。后来被批评的多了,打仗游戏也就不了了之了。
冬天,北风呼啸,孩子们踏着重步赶走龙爪槐枝干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一切都显得空旷起来。学校门前有那一排龙爪槐的小花园和平房却成了我们的天然游乐场,玩捉迷藏,野炊,打仗游戏……当所有的游戏都玩的差不多了,索性大家自己编一个游戏,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电鬼”的游戏,大家规定谁摸着了电灯或者带电的东西就成了“电鬼”然后去抓大家,抓找了谁,那个人就变成了新的“电鬼”。后来我们又加了很多的角色,法师、药师、预言家等等,至今我也不得不佩服儿时想象力的丰富。
十年后,儿时的玩伴不知现在所在何方,那一排平房也变成了广场,沙坑变成了树林,唯有那一排龙爪槐依旧扎根于此。
如今的广场我独自一人踏上这熟悉的道路,望着一排龙爪槐,把思绪伸向远方,想起春天雨后泥土的气味,夏日苍黑高大的桐树,秋天漫天落叶的飘摇,冬日雪地上的一串脚印……看着它,想念它,梦着它。
突然,一只黑鸟划过傍晚的天空,我站在道路中央,看时间燃尽,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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