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乡下刚调入县城工作那会儿,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单位与成越成了同事。
成越是个能人,熟识他的人都佩服他神通广大,无论多难的事,到他那里三绕两转便办得停停当当。像我这般木讷口拙的人,要弄点紧俏货、便宜货,免不了都得劳动他的大驾,结果自然是帮我办得妥妥帖帖。
单位领导很器重他,同事也很看好他。
外面风传,他的亲戚在本市头面人物很多。如某副市长是他的姑父,某局长是她的姨妈。可我一次在外面聚餐时,偶然碰到了一个据说是他从小的邻居与同学,那人提到了成越,对外面的传言作了彻底否定。那人带着酒意的亢奋,果断地摆了摆手说:“都是胡说八道,根本没有那码事。”那成越的活动能量在哪?简直是个谜。
问他。
诡秘地一笑:“这是绝窍!”
有一个朋友在乡镇举办婚礼,我与成越都应邀参加。回来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
公共汽车一停,人们便蜂拥而上,人贴着人,包压着包,脚踏着脚,发劲用力的嘿呀声,哭喊声,求叫声,怒骂声,烩成一锅粥。如我们两人单薄的身体,要想上车,恐怕难于上青天。
成越一拽我,说:“走。”绕到驾驶室门口。司机正坐在引擎壳上悠然地吸烟,一副两眼不视身外物的模样。
成越对司机点点头,递上一颗烟,从驾驶室门跨上车。又一指我,说:“我朋友。”
司机瞥了我们一眼,将成越递给他的那颗烟压到耳朵上,仍复悠然地吸烟。
落座后,我问:“你认识他?”
他摇了摇头。
我大惑。
他一笑:“这是绝窍!”
凭着拿手的绝窍,他混得一路风生水起。
一年后,成越接到调令,调到市政府办公室去工作。
找了个僻静的小菜馆,我为他饯行。杯来杯往,一瓶老窖见了底。
酒劲上来,话也增多,迷迷糊糊,信口开河。
我疑惑,问:“你亲戚真是大领导?”
他诡秘地反问:“你说呢?”
其时,他的脸已涨成血红。
稍顷他忽然探过身来,喷着酒气悄语:“哥们!你就是太实在了。你要知道,生意人有生意经,为人处事也得讲究点窍门,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处事艺术!”
他又轻呷一口酒。像意犹未尽又似自言自语:“现在的人哪,谁不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图个实惠?市场经济嘛。所以我说哥们,真的假的不重要,别人信了最重要。更重要的是这个。”他拇指食指中指并在一处捻了捻:“哪个不欢喜呀?”
我问:“这就是你的绝窍?”
他说:“还能有什么绝窍?”
我顿觉尖锐的寒气漫遍全身,端起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不过仍能时不时地听到人们对于成越的羡慕嫉妒恨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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