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得那是怎样的哀伤。
2019年4月5日,一个平常不过的清明节,我一如既往地独自出行,我想,或许这段旅程就这样了,平淡而激不起一丝涟漪。可是这一切因为一个男孩的出现而让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9:35,已经到了检票的时刻,我和偶遇的校友站在了等待检票的漫漫长龙的末尾。也许是懒吧,我们分别就近坐在了队伍两边的按摩椅上。
我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孩,拿着一张纸,在跟我对面的校友沟通着些什么。他们是认识的吗?那个男孩弯腰的样子显得很谦卑。短暂的交流之后,那个男孩离开了我的校友,继续穿梭在拥挤的队列里。他的脸上,脖子上,满满的都是化了脓的青春痘,这,应该是一个正值发育阶段的青少年吧?怎么一直在跟队列里的人比划着些什么?每每站在一个人面前,他都是礼貌性的欠一下腰,然后用手指着嘴巴和耳朵,难不成他是一个聋哑人?这种情形好像在哪儿见过?
高三那年,也许是高考压力太大,左眼一度肿胀酸涩,视线模糊。在一个周末,我抽空去了位于黔东南首府的州医院就诊。双力去交门诊费了,我站在空无几人的走廊里等他回来。透过走廊的窗子看过去,与楼齐高的树叶上正挂着昨夜下过的秋雨,风一吹来,视力都好了许多。在我看风景的空隙,隔壁窗子边的女孩旁边多了一位个子很高却又及其清瘦的男孩。女孩正在男孩递过来的本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然后再从包里拿出一些现金掏给了男孩。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女孩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考虑,她和那个男孩应该是认识的吧?或许是同学,或许是朋友,或许是亲戚。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女孩进去会诊了。双力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走廊上就只剩下矮小的我和高个的男孩。他在慢慢向我靠近,并且把手中的本子和笔塞给了我。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这样的情况,心中未免恐慌,害怕会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我假装镇定地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具体写的啥?可能是当时紧张,可能是时间久远,我已经忘记了。依稀记得,那个本子上有一个表格,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和捐赠的金额。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个女孩是在给聋哑人在做爱心捐赠。我忘了她长什么样,应该是个漂亮的少女,因为相由心生——善良的女孩都很美。正当我纠结要不要捐赠的时候,双力回来了,我把本子给双力,他毫不犹豫地把本子还给了男孩,并且把我带进了会诊室。后来他告诉我,那些都是骗人的,让我多留个心眼,以免老是被骗,那些骗子就是喜欢骗像我这样的少女了。
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有多少个人会为了几块钱而放下尊严去乞讨?也许他真的是个聋哑人呢?
火车站那个灰色外套的男孩,我注视着他走了好久,得来的都是大家的拒绝。或许大家受够了欺骗,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激不起一丝波澜。绕了一个圈之后,他来到了我的面前,也许是感受到了我一路追随的目光吧?在我接过他手中的纸之后就坐在了旁边的按摩椅上,并且给我递过来一张绿色的残疾证。因为之前没有见过,所以我也无法辨别这个证件的真伪。见我正在看他递过来的东西,他先是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再比划着嘴巴和眼睛。也许是在说,他是一个聋哑人,将会感谢我的捐赠。可是我又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我既看不懂手语,也没见过残疾证,我该怎么做?拿点钱给他吧,这样子也挺尴尬的。可是我发现我的包里没有零钱,于是我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没有零钱。”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可能是看到我的嘴巴动了吧,他又用手指了指耳朵,再摇了摇手,他在再一次地向我表明他听不见。可是我没有零钱呀,这可如何是好?也许知道了我没有零钱,他用手指了指纸上的二维码。
天呐,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我该庆幸他们与时俱进呢?还是该夸他准备充分呢?我不敢往下想,要是我扫了那个二维码,手机中了病毒可怎么办?它可是绑定了好几张银行卡的。正好排队的队伍往前挪,我也就顺势离开了座位,与校友会和。回头看一眼那个少年,他也离开了座位,只是,似乎有点失落。怎么会失落呢?我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空手而归,继而继续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怎么会不失落呢?
校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说是偷拍的,是我刚刚掏包的场景。我自嘲地说:“哇,这么漂亮的吗?”她说:“对啊,善良的姑娘都很好看。”
“善良的姑娘都很好看。”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不就是我对州医院里那个女孩的评价吗?只是,我和她不一样。我没有像她那样毫不犹豫地给钱,反而带着一丝恐惧离开了那个人士,继而在受到夸奖后不来由地愧疚。
也许他是真的呢?也许他是真的聋哑人呢?这样,我那个翻包包找钱却又没有给钱的动作岂不是伤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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