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二）

专车接送的待遇是短暂的。车子在城际客运的站牌旁边停下。贺仪婷先行下车，雷云山其次。他的手铐，脚镣已被除去，囚衣也被一套休闲装代替。贺仪婷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向司机点了点头，司机得令离去。

马路上拥挤的汽车饶有次序的行进着，听不到一声笛鸣。并不是司机的素质有多高，因为现在的汽车已经丧失了这个功能。

多年前，一个卡车司机在转弯处疯狂地鸣笛，致使一老者从此获得精神病院的永久居住证。无巧不成书，十年前，这位老者的儿子居然一跃成为该市的市长。多年来，他对司机的恨与日俱增，悲痛的阴影在他的内心徘徊了多年。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悲剧的根源------汽车的喇叭。起初，他是为了他的父亲。却不知，整个社会将为他的举措而改变。上任半年，他就拿出一套整改方案：取消所有车辆的的鸣笛功能，取而代之的是短暂、舒缓、轻快的音乐，不同类别的车辆配有不同的、量身定制的音乐。等车时，你不用东张西望，视线不用离开你的书籍… …根据音乐，就可以顺利登上你想要乘坐的那类车。上任后，他的方案在本市得到全面实施，并且效果奇佳。正所谓，一个人吃了螃蟹没有死掉，其他人也都想尝尝。各地纷纷效仿，也就是今天，全国范围内都爱上了螃蟹。这不再是一个鸡飞狗跳、迪鸣乱叫的城市，这是一个用音乐填充起来的国度。

事实证明，一个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做了别人想做却没有付诸行动的事情。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城际客车在站牌旁边停下，雷云山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意思是请贺仪婷先上车。贺仪婷笑了笑，一摇头，示意雷云山先请。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礼貌问题。雷云山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自己先上了车。

没多久，客车便告别了城市的喧嚣，岔路口顺势而上，窗外群山渐起。

汽车行驶的速度不是很快。这正对贺仪婷的心意，她在城市里生活那么多年，别说穿梭于丛林之中，就连看一眼的机会十根手指就数得过来。实战演习时，多半是任务在身，哪来闲情欣赏自然美景？看看雷云山，他紧闭着双眼，好像对这山林之乐不屑一顾。她判断他并没有逃跑的意向。

“是不是很美？”她很诧异，声音是不是从他的嘴里冒出来的。

“嗯，很美。”她答道，“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大山，看到这么多的树，这么多的花。”她显然有些兴奋，居然和自己的犯人聊起来。

雷云山：“可惜啊！”

仪婷觉得很扫兴，此时，她并不愿意听到这几个字。

“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在押着一个犯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被别人听见。“如果你是和你真正的男朋友坐在一起，欣赏这美景，该会有多么浪漫啊！”雷云山虽嘴里说着话，眼睛仍然紧闭。

“闭嘴！”也许每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揍你几拳，死到临头还开玩笑。”一想到他即将被处死，不禁生起恻隐之心，语气中少了几分责备。她又把视线移到窗外。窗外怡人的风景，让仪婷觉得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并不是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