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

麋鹿兒&菊儿

               

      亦知三月春风恋红花，偏爱翩翩起舞旋落雨 。自叹落红不是无情物，只愿化作春泥更护花。

                                              ——题记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走了，木棉花开了。世人甚爱牡丹，陶渊明独爱菊，而我唯爱木棉落花。

      谈起木棉花，好像我与它有三生三世的缘分，一切缘中来，一切亦归缘中去。记忆的金石锁打开，我找到了我和木棉花的情缘故事。那是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因为工作忙，就把我寄养在外公外婆家，因为我出生就没有爷爷的关爱，所以外公就是我的爷爷，也正因为外公没有亲孙女，所以我名正言顺就成了外公的小公主。外公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木棉花，听说是舅舅移植回来的，每到春天木棉就开花了，花红似火，蕊红如焰，而木棉树像一个高大的巨人挺立在院子的角落里，好像就算狂风暴雨，它也不弯一下腰，我只能对它可望而不可窃玩焉。它好像也挺凶，满身长满了刺，像个大刺猬一样，我也不敢靠近它，生怕被它咬一口，它笔直的干，笔直的枝，长得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横斜逸出，似乎脾气不大好，不大让人亲近。小时候我不大喜欢和木棉树玩，但我对木棉花却是一见钟情。木棉花朵朵依傍在树梢上，树上没有一片绿叶，只有红花，你挤我，我挤你，大家互不相让，又好像抱团一起，恩爱有佳，远观好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焰，近看五瓣向外弯腰，像极了红衣舞娘，焰红的花蕊伸直了腰，像一根根火柴同时擦亮燃烧的火苗，一整朵花就是一个朝天吹号的红喇叭，树和花好像就是一位哨兵吹着号角，势不可挡。

      暮春时节，总少不了春雨的洗礼，春天的雨就是个顽皮的小孩，时而一点两点，时而就密了起来，只仿佛许多小水珠在半空里顽皮，滚着跳着，顽皮得够了，然后趁势落地，给大地爷爷一个大大的拥抱，拥抱还不够，就越下越大，水点贯串作丝，留在大地爷爷脸上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吻印，吻着吻着，惊动了木棉花姑娘，整朵整朵往下落，不大一会儿，地面上已是一片红毯。

        许久，雨停了，天也渐渐放晴了，便是我自己的世界了。手拾外公编织的半圆小篮筐，戴上一顶咖啡色小草帽，穿着蓝色小水鞋，全面武装好出去捡木棉花。一出门，我撤腿就跑，好像怕有人抢我的花，但院子只有我一个小孩，外婆忙着缝我摔破的裤裆，头都不抬一下，外公忙着编织簸箕，因为旧簸箕被我玩坏了，也是苦埋着头，眼都不斜一下，他们都不察觉我跑出去野了。我呢！高兴并快乐着捡着一朵又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很块一箩筐就满了，我提着跑回屋闹着外公给我编织花圈，因为外公编织的花圈最好看，经常与外公在田野放牛，外公总是用不同的花编织不一样的花圈给我戴，对外公的能力，我总是肯定的，不一小会儿，一个花圈套在我的头上，加上外婆编的发型，我就是春天里最美的小公主，外公外婆都夸我，我乐呵呵大笑起来，他们也随着笑眯了眼。红色的花圈关外妖艳，我又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捡剩下的花，因为外婆还要它回来干什么用，好像是晒干药用还是拿来吃，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还记得我戴着外公的花圈出去外面炫耀了一番，我脸上可长光了，因为我有的她们没有，我外公家有的，她们家没有……

  时光流不住，十几个春秋就这样从纸缝间流走，有人安之乐息，有人彷徨，有人却还唯爱木棉花。再一次目睹木棉的落花已是大学生的我，大学校园里有两棵木棉树，而且开满了花，时隔十几年，我快忘记木棉花的样子了，而今年的春天，我重温了一次木棉花落，而且木棉花开花落的过程，就是整个春天的美好。

      春天总是伴随着菲菲的毛毛雨，雨丝像牛毛一样细，也像蜘蛛网一样缠绵。回南天气总喜欢请春雨姑娘回娘家作客，一回家就住上好几天。校园里的木棉花已红了一片天，春雨的娇宠让它关外的妖艳，在校园里，万物都是绿油油的，而它却独具一格。就像是在浓绿的泼墨画中点染了一方稀稀落落的艳红斑，美极了。走在青苔石道上，菲菲的毛毛雨默然洒在我的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新鲜的春风吹动我的衣袂飘飘，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我站在毛毛雨中看木棉花，就有一种雾里看花的幻境，妙极了。抬头仰望，木棉花整朵整朵地往下落，有的是直线往下震，有点是飘飞而落，有点却盘旋而落，但无论怎样都是婀娜多姿悲壮离去，它们用了不同的方式告别了亲人，但却不悲伤，似乎看透世间的生生死死，落在地面上也是昂首挺胸，不萎靡，不退缩，一大片一大片的木棉花铺成红地毯，远远望去又像一条停止奔流的血河，好像在诠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互花的真理。花自不叹兮，人却叹花兮。三个多情人悲伤，惋惜，感叹。一个多愁善感的春雨姑娘泪潸潸为它们送别，它们在雨中归去，显得更加悲壮，又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姑娘唱着空灵而悲伤歌，与春雨合奏一首浩荡而悲壮的葬礼曲，还有一个拾花人默念珍惜眼前人，珍惜身边的幸福。

  校园里的木棉花开时没有多少人观看，木棉花落时却惊动一方，引来一波又一波的看花人。因此木棉花落刷暴了朋友圈，多情的葬花人，都在为木棉花落叹息，惋惜，悲兮，而我却歌颂，赞美，唱兮。我写了一首歌颂木棉花的灵魂词:

                          落红吟

    春意赠佳人，艳红满枝茂，惜美不久住，一片残红落叶花。

不思慕，不哀伤，只当君归隐。生当红灼似火，死当艳火归根。

莫流泪，莫感伤，只盼下花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听说木棉花又称英雄花，英雄悲壮离去，心中装满了爱和希望，所以不悲不切。我亦知木棉花语是珍惜眼前人，珍惜身边的幸福。虽然外公已经住在了天堂，但他一定在天堂看着我成长，我会珍惜我和外公的记忆，珍惜我们的幸福时光。世人甚爱牡丹，唯独我爱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