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气儿

作者: 头石大 | 来源:发表于2021-12-23 09:02 被阅读0次

    将向晚,日头原本还有耀炫炎威的余裕,却被东南漫来的团云遮避了。

    我好打趣儿,一个耐逗的人,尤其介于我和小白之间。小白万事不上心,浑吝。恰好,不用另选时机,小白就傍在五菱小货的厢板边无所事事。他应该在卖呆。以我食色的心理来推敲,才刚过去的少龄女郎,且露了三分之二丰美的腿,定是不约而同入了我俩的眼。我还敢对天明誓,追寻,闪闪缩缩地追寻是免不了的。至于往哪个方向,走过哪个路口,到在其次。只是泯然地隐入世尘,那一路闪亮移人的光芒,又有多少涌动的暗潮在澌澌横流呢?灵魂,我和小白没有交换过,但在此刻,却有种感受正在似有似无地闪回:幽幽难以穷尽的惆怅与惘然。这种心花的肆放不用动员,不用刻意栽培,更不用混迹于七十二弟子中,听孔老师手把手的教诲。还是阳明先生说得入情入味:所有的种子早已埋在心田,有雨,便会萌芽;有风,便会传播;有活气儿,便会生生不息。

    我说,太阳让你撵走了,还是让你搁兜里了,这离下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早退,没责任心;要不就是你给买了张往返机票,飞夏威夷,享受沙滩、碧海、蓝天,蹦跶草裙舞去了。

    这话,无厘头,周星驰式的。只亏我学不来粤调港腔,更合不上牙那串经典孟浪的干笑。要说周氏,那独特印记的遗留,除却他自成一派的表演,就是一头黑白间杂的发。他很幸运,在他最好的年华,一段自由的空间里,才情没有付诸一江春水。

    小白的眼神,递过来,是个斜角。不凑手,如果有个量角器,测出直角,我确定,用勾股定理能算出他瞅我的距离。

    反正,小白卡壳了。设若,是枪簧的失误,会迟延一颗子弹的行迹,那么,命运就会悬于门的两端。我心头拂过的得意,想要跳脱出来,但,还不是时候。

    小白不会甘于下风,突击,只会让他暂且停摆心智。醒过神,脑路冲破电阻重新搭上正负极。

    小白说,能下雨不?

    我说,这事你召集四海龙王,早就敲定了。

    小白说,起风了。

    我说,对,你跟孔明过话了,给咱这捂死人的天匀乎点儿。

    小白说,下雨前有啥预兆没?

    我说,蚂蚁搬家。

    小白说,为啥要搬家?

    我说,怕灌包。

    小白说,除了蚁族,还有?

    我说,燕子低飞。

    小白说,这咋讲?

    我说,遭雷劈。

    吐出这句话,我有些虚,肾和心一个熊样儿。这个雷劈的理由,附会牵强。

    小白,果不其然,一篙波起,没用摆渡,立刻,话锋斜不楞楞地关了进来,像小李子,谈之色变,那把扔出来特别有准头的镖。未伤发肤,却着实一跳。这点,他是个老手,这从我俩无数次斗智斗勇、见招拆招中,我已深有玩味。而且在最近,我有个不得劲儿的预感,小白反应的锐敏度,词语扎心的力道,明显有去壳化蝶的显兆,吴下阿蒙的帽子要张冠李戴呀。以往,我总是沾沾自喜对词藻娴熟的驾驭,手术刀般犀利砉然地切开我想要择取的零件,洋洋大口地朵颐。而这,正慢慢成为被蚕食、被砍伐的故园乔木。糟心,姜白石的“犹厌言兵”就足废万语千言。我是心有不甘的,计将安出,我也是无为可施的。我的心力,像是跑到公里数的一辆老夏利,及不及时更换机油,尾巴都会冒出一溜溜呛听的黑烟。

    小白说,你说的不对!

    啪叽!话,实实沉沉地扔在地上,砸没砸出小坑,我没机会用放大镜细细甄别;但确确实实,又相当肉感地烀在我脸上,的确火辣,像蜀地的麻椒。我想到了开头,并苦心防犯着屈受苦涩的结尾,力尽解数想淹留这一豆微暗的萤火,但我无法得到头上神明的庇护,甚至一丝一毫的垂恤,绾住,不啻阅微草堂里说《聊斋》。

    唉,该来的迟早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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