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爱

又到了吃香椿的时节，有人说香椿是春菜中的爱马仕，足以见得物以稀为贵。

香椿嫩芽最好吃，可生长时间也快，可能第一天采摘下来吃着还香嫩，第二天、第三天再采摘，口感就不太好了。

母亲知道我们兄妹几个都嘴馋这一口，所以每到这个时节，就会时不时抬头观望院里那棵香椿树，生怕错过最佳采摘时间。

老家院里的香椿树冠很高，想吃到香椿嫩尖，就得踩着梯子上房顶，站在房顶边沿，用竹竿做好的钩子伸出去，一点点探试着，找准位置，猛得一转钩子，香椿嫩芽就掉落了。刚采摘下来的嫩香椿芽也会迫不及待得放嘴里嚼，只有春天才能满足的味蕾，满口清香。

我和二哥七八岁的年纪时，母亲是不让我们上房顶去采摘的，怕走到房檐边上去钩再不小心从房上摔下来，只能站在树下等着接。要么是母亲，要么是大哥在房檐边上钩，我和二哥就负责在树下边等着接。

后来，长大点儿了，二哥就敢在站在房檐边上钩香椿芽了。我和二哥俩人配合相当默契，他在房顶上钩香椿，我在树下等着接，在香椿快要落地的一刻得眼尖手快地赶紧用准备好的布兜接住它。嘴巴也不能闲着，时刻提醒着“再左边一点儿”、“右边一点儿”、“靠前点儿，钩子用劲儿拧”、“好，用力钩！”、“接住了！”看着布兜里满满的香椿芽，就像打了一场胜仗。

香椿芽摘下来，就等着母亲下厨了。香椿好多种做法，但，我们最爱吃的还是香椿鸡蛋饼。

做法也简单：先把梗切掉简单洗下，开水焯后捞出来晾凉，切细碎后放碗里再打入鸡蛋，搁点儿盐充分搅拌后倒入热油锅里铺开，等上一分钟，香椿和鸡蛋凝固了，整个再翻一下，金黄的蛋液裹着香椿芽，就像母亲手里完成的一幅完美的作品。

出锅了等不及洗手就先撕一小块儿放嘴里，那独有的清香过齿难忘。这时母亲就会拿筷子打着我们的小脏手说：“看把你们一个个馋的。”

记得春晚小品里贾冰说过一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香椿，就是这种食材吧。

母亲年纪大了，有时在电话里爱唠叨几句，“你们都工作忙，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我在树下踮着脚够，竹竿伸出去也钩不住几枝嫩香椿了。”只有母亲能懂我们，市场上售卖的香椿再好，也比不上自家院里香椿树上摘下来的吃着香，因为那才是家的味道。

再后来，香椿树冠大得遮住了屋里的光线，树根也扎得深，伸得远，院儿里种的菜受它影响长势也不太好。儿女不在身边，母亲也年纪大了，够不了香椿芽了，陪伴了我们十几年的香椿树也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终于忍心砍掉了。

前几年，母亲在院儿里又栽了一棵石榴树，每年石榴长势也很喜人，每当石榴成熟的时候，母亲又张罗着摘石榴给我们留好，等我们回家吃。

总有一种爱，是不动声色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它却思毫不曾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