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香重游

阳历三月的最后一日，我去了四方山，和几个外地的小伙伴。

坐了四十多站的公交，我们终于到了南门广场。那是一片很空旷的场地，铺满了整齐的灰色的地砖。虽是春季，但那明晃晃的太阳照地上，刺的眼睛疼。站在广场中央，感觉阳光，热气似乎都被凸透镜汇聚了起来，直直地扑到身上，明亮炙热。没有一丝风的空气，沉沉地压在我的背上。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呼了出来，好在这个广场是有尽头的，写着“四方山”的巨石后方有许多曲折的小道，小道将一块平地划分成了许多部分，每个部分都种满了花草树木。这个季节，樱花未落，茶花炽烈，桃花夭夭……再加上鲜嫩的绿叶，这块空地倒是比那时满目的绿有意思的多。

场地两侧有许多小道可以通到山里，小伙伴们独独被那层层叠叠的楼梯所吸引，扬言要走到最高处。今日阳光正好，又恰逢周六，来爬山的人倒是不少。这座公园不大，山也不是很高，可那楼梯却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风来了，从四面八方，带来淡淡的香味，似草木香，似花香，似泥土香……不浓郁，但却沁人心脾。特别想张开双臂，让那风鼓起我的衣袖，抚开我额前的发，感受风拂过我每个毛孔的感受。但是，我还没有这个勇气，我怕成为周遭人眼中的异类。终于遇见了一处无人的亭子，我们一行五人打算小憩片刻。还未等我坐下，一个姑娘叫了起来：“啊！毛毛虫！”这叫喊声传的尤为的远。一条黑乎乎的毛毛虫正在凳子上坚强的蠕动着。一开始，这妹子是死活不肯坐下来的，但看到我们几个人都美滋滋的坐在凳子上喝水，她按捺不住了，一咬牙坐了下来。上午十一点多，阳光的热劲儿才上来不久，从林子里走来的风还带着点幽幽的凉意。远眺，是一幢幢的高楼，看的并不真切，隐隐约约。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有交谈，但是都刻意压低了声音，鸟叫蝉鸣似乎占据了主场。

风吹干了汗，我们该走了。这条路是我以前不曾到过的，青灰色石板铺就的阶梯一直通向山林中，两侧全是高大的树木，若是夏季，想必定可在此领会到“隐天蔽日”的光景，但此刻，却是树影斑驳。愈往林中走去，蝉声愈加的噪，错给了人一种盛夏的感觉。不知走了多久，蝉声渐小了，本以为可以清净片刻，不曾想，孩童的嬉闹声倒是越来越清晰，像是植物园的方向。走过一小段的水泥台阶，我们来到了盘山公路，穿过开满红色花朵的树林，眼前骤亮，大片的草地，带着微微的黄色，草地上有许多的小朋友和大叔阿姨级别的人。看小朋友们的的着装，应该是某幼儿园在开展亲子活动。

我们继续朝前走着，路过小朋友们的阵地，来到了水潭旁边，这个水潭还是一如既往的脏啊。水潭虽然败风景，但是它四周的景致还可以。那垂柳别有一番风味，稍带点嫩黄的枝条轻轻地曳动着。水潭的东边是一片桃林，血红的花朵拥簇在一起，似一片燃烧的火焰。忽然一阵风吹过，火焰跃动着，抖落了些许火星子。同行的四个姑娘欢欢喜喜地奔向那片桃林，一起拍照留念。

我找了一块厚实的草地，坐在了上边，双肘撑在膝盖上。刚在林中有树木遮挡还不觉得阳光有多么的强势，现如今，坐在这里不一会儿便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有轻微的灼痛感，明晃晃的太阳，明媚的的过分，让人目眩。小伙伴们招呼我去拍照，但是我自幼对拍照便兴致缺缺，此时自是不愿意摞动自己的位置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四方山了，是第二次。四方山，志在四方，听说正是冲着这个美好的寓意，母校的高三生年年都会在高考前到四方山走一趟，我们那一届也不列外。时间隔的太久远，我早已忘了我们到来的时间，只记得，芳华已尽，入眼的皆是苍翠的树木，那林中的蝉鸣在记忆中也是半点踪迹都寻不到；只记得，蓝白相间的校服汇成了一条长长的绳索，一圈圈的缠绕在山腰；只记得，在植物园中和同伴一起分食的那个金黄色的菠萝的酸涩；只记得，下山时无意跌倒时的窘迫；只记得，解散后和两位挚友的饭局……当时只道是寻常，那些记忆终究只是记忆了，并且越走越远。

高中时代，老师总是对我们说，这三年是我们最美好的三年，让我们珍惜。可是，一沓一沓的永远也写不尽的作业，压缩再压缩的假期，一场接着一场的考试，艰深繁重的课程……对这一切，我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但于我而言，那是噩梦，那是毫无意义的挣扎，我丝毫不知从何体现的出“美好”两个字。我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到母校，再也不会想念高中的生活……生活是公平的，你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它，它便会回馈给你什么样的结果。所以，高考后的结果，我不后悔。我也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不要后悔。

尽管和母校同处一个城市，我从未有勇气靠近它，我害怕遇见昔日朝夕相对的老师，害怕在他们的眼中或是语气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惋惜，害怕自己会，哭泣……忘记以前的一切吧，那只是过往。自高考后，我尽力同以前的一切斩断联系。只是会时时刻刻关注母校的动态，会时不时的向周围的人谈起我的母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蓝白相间的校服总会驻足……

孩子们玩得很开心，这片低地上充满了他们的笑声，年少的欢喜如此简单啊。不知怎地，眼前出现了那个窗明几净的教室，轻柔的风带来淡淡的花香，拂动了那蓝色的窗帘，轻轻地掀起了卷子的一角，少男少女全神贯注的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不后悔的，真的，那一切都是过去式了，我没有了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考不完的试……只是，好像坐过山车时下降的时候一样，心总是在向下沉，不是滋味。

下山了，我们一直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下走去，将那姹紫嫣红，浓墨新绿留在了身后。终究是要离去，风景再美，也只能留在身后了。

下山之时，阳光依旧明媚，只是乏了，困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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