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座历经朝代更替与岁月洗礼的暗红色古旧大宅院,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和恐惧。
从外墙经过,手触摸墙,我都会想,这里面藏着多少不甘于无奈。我不是会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封建社会的革新,我赶上了开头,却不痛不痒,我依旧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不久的将来,我将嫁给这家的公子,葛轩。
走到大门,看着如此庄严的门面,我的心沉了下去。想更进一步端详,脚似乎有千斤坠坠着,只是虚晃着比划了一下动作,却始终没有实际的行动,转身时身轻如燕,逃难一般的溜回了家。
父亲见我风尘仆仆的回到家,面色严肃,正襟威严的说道:“社会是开明了,不再是女子三步不出闺门的旧时代,但是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你这样急躁想什么样子,你虽不能称得上大家闺秀,但咱家也是书香门第,下回再让我发现你这般模样,别怪我家法伺候。”
刚刚恐惧的感觉加上一路的惊慌,进门后父亲的严厉指责,我只能低头不语,沉默的听父亲讲话,结束之后,回声:“知道了”。
回到屋内,光线昏暗,偶尔钻进来的一丝一缕阳光,都是那样的珍贵,坐在床上,帷幔在床头的两侧,高兴时看它像两只白色的蝴蝶,此刻却像是死亡后挂着的白帘。
生活在这样一个新老思想交替的时代,我的迷茫和彷徨可想而知,与其给予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就在这种充斥这传统思想的时代里生活,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了。
屋子里越来越暗,我无精打采的到外面和父亲、母亲简单吃过晚饭,寒暄几句,便回到了房间,母亲是传统的封建女性,又因为生了个女儿,在这个“书香门第”里从来没有硬气过,习惯了言听计从的生活,今天知道了我被教训,晚上吃饭时,总是偷偷看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回以微笑,让她放心。
回到屋内,看着蜡烛,却没有想用火将它点燃的念头,坐在床上发呆,想着不久的将来我就要和一个陌生人过一生,我的心五味杂陈。
日子像指尖的沙,不经意间早已流逝,鞭炮响起轰隆隆,花轿迎门,不知每个笑脸的背后是否真的是欢喜。
经过了所有传统的礼节,我早已身心俱疲,我虽然对这种婚姻充斥着厌恶,但我的内心仍有一丝喜悦,毕竟这种欢喜的场面早已是暌违已久的。
我并没有见过新郎,独自一个人久久的坐着,不知是累了,还是我早已失去等待的心,我竟然沉沉的睡去,待我醒来时,身边躺着一个男子,我的恐惧瞬间转化成默然,这就是我将伴一生的男子。
他的五官很精致,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黝黑的皮肤透着精明的光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我从命了,不从又能如何呢?
我小心的从他脚边迈过去,收拾好自己,想起要敬茶,便使劲儿推了几下,见他没反应,又加大了些力度,他朦胧间推开了我的手。
我没有办法,心里也窜出一团火气,我抬脚冲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他猛然回头,我呆站在那里,他的眼里都是陌生,我俩儿对视了一会儿,他开口叫来了随身的小厮小四儿。
门外的小四儿应声进来服侍他洗漱、穿衣,看着这一切本该我来做的事,却假手于人,我也乐得清闲。
梳妆打扮过后,两个人便一同出现在老爷和夫人的面前。
敬过茶,叩过头,老夫人嘱咐了几句。
彼时,大太太故意把我敬茶的杯子打翻了,却还装着不小心为之,茶水洒在了我的鞋上,没等她开口,我一脸惊恐的说着:“姐姐怎么如此不小心呢?烫着我不要紧,这要是烫着你,妹妹的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呢,姐姐没事吧?是子矜的错,求夫人责罚。”
老夫人看着,嘴里笑着,我们玉如没那么小气,挥挥手便让我们走了,在后退转身后,我的人生在别人的主宰下,展开了新的篇章。
日子远比我想象中复杂许多,葛轩虽是家中的独子,但我不是妻而是妾,现在的话好听一点叫“四姨太”。
我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了解,大太太父亲是当官的,官小姐自然偶脾气,她很跋扈,大家都不想甚至不敢惹她;二姨太看上去很有文化、平易近人,依附于老夫人,帮着老夫人管账,在府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三姨太比我还小,偶尔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都让我引俊不禁。
我不想去和他们争,不愿卷入是非,除了每天必要的请安,我都不愿意去踏入她们的圈子里,我只求不与她们深接触,独善其身。
三姨太起初还来我这,与我闲话家常,后来了解到我的心态,也就不再过来了。
大太太在最开始敬茶时,就为难过我,无奈我太弱了,她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自此以后,也就懒与我计较,每次见面都低看一眼。
二太太在一众下人之中的口碑是最好的,为人亲和,可是主子之间的评价就那么回事儿了,但我每次看到她更多的是恐惧,我相信我对人的第一感觉,她并不简单,简单的人不会管账,更不会管的这么好。
我并不傻,我虽不与她们接触,但我还是愿意多了解她们一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轩少爷,我更多的是默然,新婚夜后,我依然是我,他依然是他,偶尔见面也是礼数周全,请安问候,匆匆而过。
外传葛轩留学回国,学识渊博,但是性格放荡不羁,都说是外国的旮旯文化糟践的,我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性如此。”
-02-
我每天练练字,时而有兴趣练练女红,绣个帕子,隽秀于心。
我的生活和从前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我不能是侍奉在父母左右,即使想念,也只能止于想念了。毕竟现在的日子里,相对来说我是自由的,除了想念,我的生活还是惬意的。
这里是我的净土,在这个小院子里,起初也不平静,下人们争宠,看到我不得宠,便都失了分寸,我的吃穿他们竟然也打起了主意,我是真的生气了,又不好发作,寻了个下人的错处,狠狠的惩治了一番。
他们也都懂我的意思,自此之后也就不敢在明目张胆的逾越了,偶尔的小错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过了一阵子,下人的脾气秉性我也大概了解,和夫人商量了,我的院子里平时用不到这么多人,留几个就可以了,其他的可以帮着别的院子里做事,夫人看我院子冷清,也乐意下人们去别的院子,便同意了。
这之后,院子里只剩了几个老实本分的,还有我的贴身丫头红袖,我也该好好的立立规矩,我在院子里说话:“留下的都是我中意的,我虽然不受宠,但是我是主子,很多事情我沉默,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为赚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少去说别人的事,少说话多做事,得不到别的主子的赏赐,我的赏赐对你们来说也足够了,以前发生的事情,我在发现,我一定杀一儆百,好好惩治一下风气。”
他们也许没见我严厉的样子,都低头沉默,日子也就从那之后,开始了另一番模样。
每天看云舒云卷,下人们见我生活的惬意,每天这个院子里都洋溢着欢笑,凡事都是两面,虽然相比其他主子,我没有让他们趾高气扬,但是在这里的清闲和睦,也是别的院子无法企及的。
也许是我这慵懒的气息与大院显得格格不入,下人们喋喋不休的讨论,使我的院子显得格外显眼。
天空中蓝天白云,风吹云动的景象,我躺在院子里看书,听到下人喊“轩少爷”,许久未听到这样的称呼,我有些愣神,呆坐在摇椅上,自知失礼,赶紧起身。
葛轩躺在我刚起身的摇椅上,闭着眼睛“你这样做是为了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吸引我主动来这吗?”
听到这话,我依旧微笑,微低着头,听他接下来的话。
“不回答,那我就当默认了,不过你成功了,出于好奇我来了。”说着话,他便占据我的位置,躺在了摇椅上。
本是性格使然,落在他眼里却成了故意为之,我的思绪万千。
在这样的大院子里,并不是孑然一身就能生存的,既然老天爷都帮我,已经嫁为他人,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他的为人,好好相处。
我的沉默,让他睁开了眼睛,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仿佛等待着一场非常好看的大戏。我并没有想与他争执,也无心与他周旋,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我接下的路该如何走。
“红袖,轩少爷来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的话,还不赶快奉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边的丫头都是这般没规矩。”我面的严肃的对着红袖吩咐着。
红袖见我言辞凌厉,回答的声音都颤颤巍巍的,不是我想把心中的气撒在她身上,只是他们确实是失了规矩,无奈红袖,成了牺牲品。
葛轩看着我的样子,嘴角依旧带着那种笑容,让人不舒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柔弱,还是又在为我唱了一场独角戏?”
我有点真的动气了,无奈我不能发作,转身朝拿来茶的红袖走去,只是几步的距离,我却在这简短的时间里收拾了心情。
“轩少爷喝茶吧。”我的脸上带着如和煦春风的微笑,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我不是戏子,不懂唱戏,不过倒是很爱听戏,听着别人的岁月沧桑,从中品味自己的人生。轩少爷许是误会了,传闻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主子来了,下人这般不懂规矩,管教本是我分内之事,外面既然关于我这院子里流言蜚语已经过多的了,好不容易您来一回再怠慢,传出去又是一番是非,如果我的作为惹出轩少爷这么多的想法,那是我的错,下回我改便是了。”
葛轩很聪明,他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几句话就把我的心性引了出来。我只是不争但我并不懦弱,在这种宅院里,忍辱负重并不能换来安逸的生活,我之所以可以在这里享悠闲,也是为此做了很多事情的。
轩少爷起身,环视了四周,最后眼神盯在我身上,我低下了头,他的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些有心人,总是很关心我院子里的状况,早就猜想又是一场风波,风声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把我叫去了。
老夫人坐在上座,大太太站在夫人的身边,二太太、三太太站在下面的椅子旁,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是缺了旁边配乐的人,我心里不由得冷笑几声。
我向在场的四位行礼请安,老夫人脸一沉:“你的父母调教的真好,可叫我开眼了,竟敢和你的男人顶嘴,谁给你的胆子?”
我扑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老夫人看着我,眼里有丝诧异,但毕竟是看惯了把戏得人,很快恢复了刚才的神情,二太太表情依旧,大太太和三太太一副好戏没看成的失望。
我哭的梨花带雨的抽泣着:“父母教的很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规矩我都懂,可是毕竟是刚刚嫁做人妇,少爷从新婚夜就在没来过,我也是心里不舒服,说话失了分寸,丢了父母的脸面,事后我就非常懊悔,可是少爷也没再来过,我知道错了,求老太太责罚。”
上了岁数的人,心在狠,一拳打空了,她也懒得在动力气挥一拳,而且,我也在三个姐姐面前将老夫人的面子给足了,威严是此刻这个女人最受用的。
老夫人并不是老爷唯一的夫人,不过是个侧室,却因为生了儿子,地位逐渐不同,但是她毕竟不是名门之后,很多下人只是表面尊重,但是如今把其他人都熬没了,老爷只剩她一个夫人,受到的尊重可想而知。
我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见我如此,老夫人只是摆摆手,示意我站起来,我渐渐停止了啜泣。
老夫人站起来:“今天,子衿也知道错误了,但是今后再有这种不分尊卑失了规矩的事情发生,我决不轻饶!”说完之后,眼神从我们四个人身上飘过,却在大太太身上停留了一下。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越来越凉,戏剧就要开锣了,这一场场的戏,我想独善其身,恐怕也不行,看来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又要画着无形油彩,演绎着无数场给别人看的戏剧。
转身离开之后,走在回来的路上,我累得不愿多说一句话,一路沉默,到了房间,红袖还在我身边,我拍拍她示意她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倚在床边,唱了一下午的戏,我身心俱疲。
我的命运已经交到了这个叫葛轩的男人手里面,我有新思想,命运却没有给我反抗的资本,我能做的事情寥寥无几,只有伺候好这个男人,周旋好这几个女人,生个一男半女巩固地位,这就是传统女人的悲哀,一生只为这几件首尾相连的事情徘徊。
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过一天算一天,渐渐睡去。
平静的背后还是波涛汹涌的,就像暴风雨夜的前夕。
外面的下人,听说了那天的事情,有的对我敬而远之,偶尔的接触也是规规矩矩;有的则更加变本加厉,认为我懦弱,狐假虎威的装腔作势。
二太太那件事情之后,而对我这个院子里的事情愈发上心了,东西给的足,在没有发生克扣的事情,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规矩起来,对于这一切,我充耳不闻,对于下人,我还是一如从前,没事打赏一些小钱,毕竟我这里不比别处。
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在一个月色明亮晚上,我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看着夜空,“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是挺惬意的,如果可以,我倒是也想享受一下。”
我循声望去,看见葛轩正往这边走来,我从榻上起身行礼。
对身边的红袖吩咐到,“不必在这里服侍了,去休息吧,也不要惊动其他人。”红袖点点头离开了。
“这时候不让下人在身边伺候,不奉茶,就不怕别人说你失了规矩,还是你已经通过那一次,掌握了生存之道。”葛轩戏谑的看着我。
我笑着摇摇头,“我亲自服侍轩少爷,时候晚了,我白天累了,可以小憩一会儿,下人不可以,让他们休息吧!我不是传统的女人,三纲五常我懂,同样的西方的文化我也了解,我的父亲是教书先生,我从小便读书。”
月光下的天空逐渐空明的吓人,徐徐的晚风格外阴凉,我们将谈话的地点挪到了屋内,我倚在床边,他坐在凳子上。
刚开始时我们还是你来我往的聊得,渐渐暖意驱走寒意却迎来了睡意,我的眼睛不合时宜的合在了一起,待我再睁开眼时已是天明,我竟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知道自己的可笑,不经自嘲的笑了起来。
红袖听到笑声,端着脸盆进来,我洗漱过后便去老夫人那里去了。
老夫人是想早点抱上孙子的,不然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为葛轩娶太太,请安之后,告知我这阵子早上不用来请安了,我环视四周,听着夫人及各位姐姐的嘱咐,我的立足之地因他的荣宠而变得无限宽广。
我微笑的应答各种问题,像个老人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的屋内,我承认自己是一个矛盾体,想独善其身又想看尽繁华,自古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却还在妄想,可悲又可笑。
几天下来,正如夫人想的那样,轩少爷一连几天都在我这歇着,下人们送来的东西也越发的精致,红袖为我梳头时娇羞地笑着:“我快有小少爷要服侍了吧!”听到这话,我一怔,我与葛轩徒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我偶尔也会想,我是有什么缺陷吗?他为什么不碰我呢?
晚上聊天的时候,偶尔的安静都让气氛变得异常,久而久之,顺其自然下,我与葛轩终是有了夫妻之实。
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碰我?”
“因为尊重,我希望我们是在彼此熟悉之后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理所应当,我就是想让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加深了我对他的爱。
这之后的一个月内,葛轩更是没有去过别的房,一日中午,老太太把我和葛轩叫了去,询问了几句,告知我以后每天来请安,并告知葛轩“雨露均沾”的道理。多么可笑,不过是一个大院子而已,却好似深宫。
一个月里,我体会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我每天都特别安心,每天可以守着希望生活,葛轩的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都可以影响我一天的喜怒哀乐。
爱真的很伟大,它彻底的改变了我,我变傻变笨了,甚至变得贪心,我渴望葛轩只是我的,只停留在我这里,我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月的恩爱换来的是我一生的伤痛。
-03-
从老夫人处回来后的几个月里,葛轩一个月至多来我这十天,少的时候也就五六天,一个女人每天将全部精力放在等待那个男人的到来,我失去自我的同时也在失去他,我每天的生活孤单,不再是那个每天充实的自己,我常常呆在那里。
直到红袖的一句话敲醒了我,“小姐,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如梦初醒,我与这些女人是不同的,我接受过教育,我的思想远不止这些,我每天有梦想、有憧憬,我不能这样生活。
从这之后,葛轩不来的日子里,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写字、画画,我开始学习养花、做糕点,每一样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我都甘之如饴,我的心境开阔了,葛轩来的时候,我则将我的新奇经历告诉他。
初冬将至,我不时开始呕吐,算算日子,我请来了大夫,夫人听说后,带着各房也急忙赶来,大夫说我有喜了,这是葛家未出世的长孙,至少在夫人眼里是这样的。
看着夫人欣喜地神情,各房笑容背后的深意,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我给父亲写封信,让他把老友顾伯伯请来为我调理身体,顾伯伯家世代行医,很快父亲的回信就来了,父亲担心怕葛家不同意这样做,这样无异于降低了葛家的身份。
信中父亲代笔描述出母亲的思念,又矛盾的告知我不必太念家,我脑中浮现出家的样子,父亲、母亲的容貌,此刻的我心中翻江倒海,又开始吐了起来,泪水和汗水在脸上交织,我闭眼躺在床上不出一声。
葛轩进门之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我,走到床边,让红袖离开,我此刻还不想睁眼,我躺着,他坐着,就这么僵持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饥饿使我很不情愿的起床,我召唤红袖拿粥拿点心,红袖高兴地去取,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天棚影影绰绰的,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刚刚下船。
红袖将点心和粥放在椅子上,就过来把我扶起来,还急着告诉我,葛轩来过的事情,我点头示意知道了,肚子饱了,我躺在床上开始思索如何同葛轩开口。
第二天清晨,葛轩就来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我把想法同他说:“我父亲有一位世交顾伯伯,他家世代行医,我小时候有病也都是找他,我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我想怀孕期间还是让他照顾我,但是你也知道毕竟这样做不合规矩,我希望你能帮我。”
葛轩看着我,笑了笑,“这没什么难的,我去同母亲说。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就直接同我说,不必为这种事情烦心。”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便起身走了。
他的行动很快,隔天就传来了顾伯伯到来的消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这是顾伯伯的儿子顾尘。
顾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接受了西方的医学的熏陶,但是回国之后,顾伯伯不喜欢,还是更愿意他继承家里的衣钵,学习中国的医术,所以到哪都愿意带着他,好时时提醒与教导。
三个多月的时候,顾伯伯突然有事不能再来,他让顾尘代替他,每天照顾我的身体,我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既然是顾伯伯的儿子,自然不会加害于我,而且他的医术在我看来还是很厉害的,照顾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葛轩也没有反对,这件事情便也没有惊动老夫人。顾尘自己照顾我的时候,他的幽默就显示出来了,偶尔的话都能把我和红袖逗乐,渐渐的我的心情也不那么憋闷了,只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平白无故的一个陌生男子出入我的院子,老夫人自然是不放心。
一天中午,阳光很好,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老夫人带着姐姐来到院子里,似乎是来声讨我的,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我不禁胃里一阵翻腾,我还是强忍着起身,吩咐下人们去搬凳子,我还是坐在摇椅上,老夫人寒暄了几句,边进入正题,“你父亲的世交顾伯伯既然有事情,我们大可以找别的老大夫,年轻人毕竟经验尚浅,凡事考虑的不周到,况且一个男人出入你的院子也不合适。”
大太太和三太太在旁边帮腔,这时候有了一致的敌人,她俩倒显得格外合拍。
我微笑的看着,缓缓抬起眼睛看向大太太和三太太,“顾伯伯打从我小时候就照顾我的身体,这两个月,顾尘跟着顾伯伯也大概了解我的身体状况,顾伯伯不能来,我已经忧虑过一回,还好顾尘我已熟悉,难不成在派一个大夫,我在熟识两个月,这么总是再换大夫,我的身体也适应不了,一个大夫一个用药方法,我只是担心孩子。”
我又将担心的眼神,转移到老夫人身上,听我这样说,老夫人皱了皱眉,似乎考虑到自己的孙子,她思考了一会,“那就留下他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我起身像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我起来,之后也起身带大家走了。
这之后只要顾尘来,老夫人便派身边的胡妈来,偶尔的顾尘也能逗乐胡妈,胡妈还是很喜欢他的,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我已经快六个月了,是在不喜欢费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我把想法同葛轩说了,葛轩还是笑笑,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我这边的日子开始了前所未有个平静,在葛轩的示意下,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减少到我院子走动。
我平静的享受着这一切,只是从一开始我就在呕吐,随着日子流逝,我是而严重,时而还伴有头晕、腹痛,我也有过担心,可是顾尘和顾伯伯都说这是正常的,让我不要忧心给我开了些药,我吃过之后情况好些,我也没再多想。
日子平静而安详,我安静的享受着生活,临盆的日子逐渐来到,接生婆早早来到了葛家,大家都怀着欣喜地心情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随着腹痛的加剧,孩子终于要降生了,接生的稳婆看到孩子之后就自己念叨,声音还呜咽了,我强撑着身子,看了孩子一眼,孩子已经死了,不哭也不闹,稳婆看我爬起来,赶紧背过身去。
我无力的栽了下去,我的思绪越飞越远,身子越来越沉红袖大喊了一声,“都是血。”
稳婆赶紧叫大夫,顾尘赶紧进来了,我只能听到进进出出的声音,与老夫人的哭声,之后我就人事不知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是几天之后了。
我虚弱的的吃不下饭,顾尘命令红袖强把米粥和药给我灌下去,不知是天要我活,还是我本命不该绝,我活了下来,三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可以下床了,偶尔的我还是到院子里去晒晒阳光。
我的身边只剩红袖和顾尘在照应着,葛轩没有来,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自此之后,仿佛我的小院子似乎已经从葛家这个大院中被摘除,我没有多问,不是不想,只是我已然猜到了答案。
-04-
我恢复好了之后,老夫人把我叫去,依旧是老阵仗,只不过是多了葛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静静聆听命运为我弹奏的序曲。
老夫人一句“不祥之人”,抹杀了我十月怀胎的艰辛和丧子之痛,葛轩的冷漠,众姨太的冷笑,二太太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如此厌恶,我不愿多看一眼,低下了头,不置一词,只听审判。
她们说的一切我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最后老夫人一句话“在你的院子里,不许再出来,你的不详只许留给你自己。”
我将头转向葛轩,他微笑着一言不发,最后避开我的目光,把玩着手中新买的玉扳指。
“葛轩,我要你一句话,我作为母亲,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比谁都伤心,我却成了不详之人,你是我的男人,你应该沉默吗?”我撕心裂肺的狂吼着。
“我只要孩子,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滚回你的院子!”葛轩面色冰冷,语气决绝。
多说无益,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我记得我转身的时候微笑的看了每个人一眼。
我想思考,可是脑袋中一片空白,我想微笑,可是眼泪却流下来,跌跌撞撞我还是走回到院子。
我坐在摇椅上待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我就躺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耳朵里,冷风一吹,格外刺痛,红袖在旁边等着,想开口却没有,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进屋拿了毯子盖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看着天,依旧蓝天白云,云卷云舒,可是我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可能是受了凉,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顾尘看我醒来,让红袖给我喂药,我很听话的吃,他似乎有点惊讶,吃完药在红袖的搀扶下,我强撑起身体,“红袖,你先出去,我有话同顾大夫说。”
等红袖出门去,我平静的开了口,“顾尘,你我虽不熟识,但父辈是世交,我也并不是因循守旧的女子,我将痴心错付给葛轩,但我不想老死在这,我也没有心力在为这样一个男人同其他女人斗,你是唯一可以帮我离开这里得人,你是我现在活下去的希望。”我用期盼而坚毅的眼神看着顾尘。
顾尘看着我转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我接着说道:“我想过逃走,我这院子与大院离得远,现在这里又只剩下我和红袖,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而且刚来这的时候,我想过逃走,这个院中的角落里有一个狗洞,我用杂物将它堵死,但外面同样的也是杂物,我没有办法,还是得你帮助我。”
顾尘并没有马上答复我,也没有拒绝我,我知道他会答应的,只是时间问题。
日子又平静的过了两天,顾尘来为我调身体的时候,告知了我他的决定,他帮我,虽然之前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兴奋的笑了起来。
我并没有隐瞒红袖,并希望她和我一起逃出去,我可以给她一笔钱,然后找个好人家,红袖看着我,显得特别惊讶,她知道我与众不同,但没想到我这么大胆,但是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我一起走。
下车我们俩个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我恐惧这个宅院带给我不同以往的价值观,我更不满葛轩,我爱过,所以现在我恨,我虽然想得开,但有时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做梦,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想逃走,远离这一切,至少这样我可以欺骗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夕阳映红大地,暮色取而代之,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稀疏,我与顾尘约定的暗号响起,我内心还是加快了跳动,我同红袖向着那个通往世外桃源的洞走去。
离开之前,我还是回头了,回头看看这个我曾努力改变的地方,看看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住的地方,我向曾经的自己回头示意,当我再次转身时,我将以另一种身份存在并生活。
没有想到一切竟然这么顺利,之前忐忑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和红袖交代了几句,大家就此分手,我头也没回的再次回到车上,我知道红袖此刻希望跟着我,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前方的路该何去何从,又如何能保护她呢!
车上的安静的可怕,我此刻思索着前方的路该何去何从?
顾尘打破沉默,“子衿,和我一起去英国。到那里开始新生活,外面的世界远比这里精彩。”
我听到子衿这个名字,下意识“啊”出了声音,我知道我又做回了自己,顾尘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提醒了我,我不再是谁的四姨太。
渡轮上,我憧憬着与众不同的未来,顾尘站在我身后,我出奇的安心,一路上跌跌撞撞,我还是到达了大洋彼岸。
顾尘在这里干起了老本行,我则无所事事的呆着,每天我做好了饭,望着窗外等着顾尘回来,我每天不与人交流,不是不想而是语言不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顾尘带来了大量英语资料,他要开始教我学英语。
“刚来这里,他接触的事情上比较多,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了,他可以开始帮我了解关于这里的一切。”顾尘语气中略带抱歉。
英语对我来说,完全陌生,不过还挺好听的,我渐渐产生了兴趣,顾尘还带我接触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它的名字叫做——化学。
每天我变得比顾尘都忙碌,偶尔我也可以用英语和英国邻居聊天,在他们眼里,我和顾尘就是一对夫妻,我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偶尔还和顾尘开玩笑说这件事情,在这里我所接触到的东西,与在中国的情景完全不同,我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生活就这样持续了一年,我和顾尘渐渐地成了真正的夫妻,只是差了成亲这道程序,在中国我是万万不敢想的,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又持续了两年,我和顾尘决定回国,还是乘着渡轮,还是顾尘站在身后,只是心境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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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中国的土地上,我感觉到陌生,顾伯伯和顾伯母都来了,我随着他们回到顾家,顾伯伯不像从前对我那样,顾伯母也对我比较默然了,我和顾尘的行为还是违反了他们的传统思想,他们不接受并且不理解。
在顾家呆了两天,我还是想回家,和顾尘说了想法,我就回家了。
回到家,父亲没有给我好脸色,等着我的似乎只有冷酷的家法,我犯了滔天大罪,不应该活着,看着父亲的举动,母亲的冷漠,我转身而去,多年的渗透,我早已不是传统的女人,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行为,但是我反抗的不是父母,而是这种传统的思想。
我是死人,以另一种身份回国,当时我离开的时候,葛家就以我难产而死宣布了我的死讯,所以现在我回来了,他们家没有太大的反映,毕竟这是及不光彩的事情。
葛轩的光荣事迹还是不绝于耳的传来,相对于葛家我更关心红袖的去向,我派人打听,才知道红袖又回到了这里,在二太太的娘家,托人打听才联系上。
我和红袖见面,相见不相识,大家都变了另一番模样,红袖和我讲述了她的经历,回到家乡后找到了一个男人,开始的时候都很好,渐渐地那个男人的本性显露出来——好赌,红袖的那点钱都输光了,最后被人家打死,红袖得了一点少的可怜的钱就被打发了。
红袖没有办法又回到这里,没想到碰见二太太,二太太好心收留了她。红袖离开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背景,感慨良多。
-06-
我托人传话联系到二太太,我想和她聊聊,其实更多的是好奇,二太太应邀而来,第一次,我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微笑。
谁也没有先开口,彼此微笑的沉默着,最终还是二太太打破了沉默。
“葛家很复杂,葛家不会有孩子的,大家都说是诅咒,你从英国回来应该了解辐射,我的家族曾经和葛家是世交,但是因为葛轩父亲的阴谋,我的家族消失了、落败了,我背负着复仇的火焰来到葛家,我把带有辐射的东西,埋在地下,包括我在内,大家都一样,这回你明白了吧!”
我惊讶的看着她,我想恨,但是更多的是苦笑,我不知道说什么,对着她摆摆手,二太太离开了。
我独坐一直到黄昏,顾尘找来,把我带回了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家的,就这样被顾尘一直牵着,回到家我就这样呆坐着。
顾尘更多的时候是陪伴,不久之后,我们还是成亲了,假借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整个顾家都是一片红色,我的人生在一次交托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此刻的我还是怀揣着希望,16岁成为了葛轩的四姨太,18岁怀孕到孩子没有,22岁同顾尘回国,现在嫁给他,短短几年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开始成长成熟起来。
陌陌潇湘雨,轩心未可知,尘埃落定时,倾心犹可托。
乌木De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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