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天天读写》杂志要刊登这篇文章,让我压缩到1200字。从1800多到1300多,实在压不动了。
对于小时候比较清晰的记忆,最早可追溯到育红班。育红班,就是现在的幼儿园。
上小学之前,可以上一年的育红班,几十个小孩一起坐在教室里,算是提前适应一下学校的集体生活,顺便学几个阿拉伯数字,不至于上了一年级还不认识1、2、3、4。
我不记得在育红班待了多久学了什么,好像根本没有一年,或许几个月也没有。也许是在家里待习惯了,也许是幼小的我怕生人,总之去了一次后就不想去了。但是如果想上一年级,必须要上育红班,所以妈妈坚持送我去。不记得妈妈是从抽屉里给我拿出她藏了很久舍不得吃的苹果哄我,还是她用做衣服剩下的花布给我缝了我期盼已久的沙包贿赂我,还是用从公鸡的大尾巴上拔下的彩色鸡毛给我绑了好看的毽子诱惑我……好像这些原来很好使的办法这一次都没有奏效,所以,她拿出了这一生只用过一次的武器——笤帚疙瘩。
她一手拿着笤帚疙瘩,一手给我背上她亲手缝制的花书包,花书包里有一个本子还是一支铅笔我已经不记得了。她站在我身后,往前推我,我死死站住不动,她开始用笤帚疙瘩捶我的屁股,捶得疼了我就哭,她捶一下,我往前挪一步,哭嚎声在宽阔的大路上回荡。那时候有没有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嚎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反正从我家到小学校要经过十几家的大门,好像也没有人出来劝劝我妈不要打小孩,也许大家觉得打一个到了年龄还不喜欢上学的小孩很正常。
现在想来,我真的应该感谢我没有读过一天书却非常重视教育的妈妈,没有当年那一顿笤帚疙瘩,现在可能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用说写这篇文章来回忆我的幼年时代了。
小时候的我,觉得学校那么大、那么大——从进校门到育红班,要走长长的一段路。回头看看妈妈,她还拿着笤帚疙瘩站在那里,目光严厉而冷峻,我无路可退,只能磨磨蹭蹭往前走。好歹走到育红班门口,扎着麻花辫、有一对又圆又大的锐利眼睛的女老师,已经在教小朋友读一二三四了。我站在门口,低下头,偷偷回头看看校门口,妈妈还站在那里。我很绝望地听见老师叫我的名字,她走过来,然后所有小朋友都转头看向我,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他们大概明白了什么,眼神里满是同情。女老师拍拍我的头,把我安排在进门的一个座位上,那正是前一天从家里拿来的小板凳。课桌,其实是土坯垒起来的,最上面抹了一层洋灰,算是桌面。我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放在洋灰桌面上,那么凉,正像我当时的心情……
痛苦艰难的入学“仪式”总算过去了,后来应该是慢慢适应了和许多小朋友一起玩的育红班生活,虽然没有滑梯,没有秋千,没有跷跷板,甚至皮球都没有,但我还是很怀念,那个地面坑洼不平、尘土飞扬的校园,那个一打下课铃就沸腾喧闹的校园,那个长着许多巨大的白杨树夏天都是绿阴的校园,那个我盼着快快长大快快离开的校园……
顺利升入小学一年级之后,我再没有因为不想去上学而挨打——虽然有几次起晚的时候总要边嚎啕大哭着“晚了晚了”边穿衣服背书包跑去学校。念书,让我这个农村娃得以走出小村庄,有机会看到更加广阔更加生动的世界。
正是那一次被打着哭着去上育红班的经历,让我在此后的生活中渐渐明白:凡是应该你自己去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父母当时的狠心,都是为了帮你练就更加坚硬的羽翼,这样在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里,即使周遭满是风雨,你也能用那对坚硬的羽翼,劈出属于自己的宽阔天地。
我的遥远的育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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