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2019年4月30日  星期二    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作《锦瑟》，意思是悲欢离合之情，岂待今日来追忆，只是当年却漫不经心，早已惘然。

今晚当我在老屋的院子里散步的时候，这句诗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出生在这老城墙下的老屋里，也一直在这里长大，二十三岁以前从未离开过这里。老屋的周围有几座坟墓，是我爷爷的奶奶那一辈的祖先，几十百把年了，除了一座坟茔，在世间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了。

院子前有座坟已经变成了邻居家的院墙，另外一座坟已经变成了阶梯的一部分，而在屋前的另外两座坟还完整地保存下来了，每年我的母亲和二婶就会把坟头的丛生的杂草给拔出来。据老一辈的人说这两位生前是黄家的媳妇儿，据说是婆媳，我爷爷都没见到过的。

记得我的很多同学到过我家，看见了这两座坟非常害怕，还有人觉得这会影响我们家的风水，我觉得非常可笑，因为我本身是唯物主义者，鬼怪之类的是断然不信的，几十百把年后的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什么鬼哟。另外，我们祖祖辈辈近十代人生活在这里，虽然人丁不是特别兴旺，但是，都挺长寿的，我的祖辈都是七八十岁才走的，整个家族并没有因为屋前的坟墓而有什么血光之灾。

然而，正是因为我们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对于死亡的认识还是比较早的，明白了人终究要到另一个世界去的，肉体和其他动物一样终将变成一抔黄土，“尘归尘，土归土，南方以南，岁月无边”因此，并不会太害怕。而且知道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天都不要辜负，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明天将会在哪个世界里。

站在这个老院子里，从前的瓦房已经拆了，变成了一片田地，二婶在上面种上了油菜花、土豆、辣椒等，还有那一堆垃圾被迁走了后留下的一小块黑土地也被种上了菜、树和花。就在这院子前面，我的曾祖母曾经站在那里照过她一生中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就在这院子里，我的爷爷在临终前最后一次晒过太阳。

就在这个院子里，我们一大家子人常常围坐在棕树下面聊天。在每个不下雨的中秋节晚上，我们也是在这院子里摆上八仙桌，放上月饼和点心，一家老小赏着明月，倾诉衷肠。下雪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和小伙伴们打雪仗、堆雪人、滑雪，过年的时候在这里放烟花、炸炮竹，曾经那么热闹的地方而今变得非常安静，一些老人离世了，一些亲戚搬走了，如今只有我的父亲和二叔两家住在这里了，心中有一丝惆怅，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站在院子前面的小马路上面，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坎下面就住着我的闺蜜婷的父母，路上有一个小伙子提着行李箱，叫着在田里种菜的奶奶，而那位老人正是婷的母亲，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就是婷的侄子，而我却一点都不认识，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难怪我们自己都老了。

要知道我读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天就在婷家里写作业、吃饭、打双扣、睡觉，她的家就是我的第二个家。那时候，我们都是武侠迷，婷的哥哥军和军的朋友，我们四个天天都互相借书看，看了后就对书中情节进行点评，同时还比比划划、互相切磋，成为了“四剑客”。我们武艺虽然没多大进展，但是，打拖拉机的水平真是进步神速。

我们只要不看武侠小说，就四个人打拖拉机，军和他的朋友是对家，我和婷是对家，两个男生老是欺负、算计我们，说我们是傻瓜、笨蛋，我们气得不得了，总是发誓要让他们尝尝我们的霹雳手段，可惜每次到后来我们还是输了。那时自己年轻气盛，觉得都是婷的问题，于是，老是责怪她，婷却不言不语独自承受。后来，我觉得自己原本就不怎么会打牌，还把输的责任全怪罪于闺蜜，还是太不厚道了。

那些日子都已经远去了，我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身边的许多老人也已经天人永隔，世事沧桑变化，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儿时发生的一切我们都觉得好平常，那平淡如水的生活让我们恨不得马上长大，然而，当几十年后再回首发现那时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真的应了那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此情可待成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