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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之事——丧

乡村之事——丧

作者: 北柏舟 | 来源:发表于2018-08-16 22:28 被阅读0次

  那是一个深冬的夜,人们都还酣眠中沉睡。

   半夜子时,四起稍动,邻里村野的全是狗吠的鸣叫,起耳初听隐隐多是嘈杂的窃私和杂乱无序的步伐声,父亲也被这嘈杂之声惊了起来,停有数刻我便听到有人敲打铁门的声音,听声:紧急、仓促,像有什么急事一般,稍后一许,我便听见父亲拖拉着布鞋的声音,从中堂走了出来,我见此事甚是着急,随即也披上了一件棉衣跟随父亲而去,立于门庭便见父亲半披上衣紧扣,单手抚摸铁门的插头,边声询问

  “谁?出了什么事?”

  门外声音急躁、粗狂地大声回道

  “是我,徐书记!”

  父亲听得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什么紧挤纽扣,慌张的把门打开了来,徐书记一步上前,慌张的拉过父亲急促的说道

  “快!快…李老太上吊了!”

  徐书记刚说完,父亲顿时就像沸水中的青蛙,猛地蹦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鞋子、扣子、鞋子拖拖拉拉的,门也没有关就慌张的跟随徐书记走了出去…

   母亲也被嘈杂的声音惊了起了,也披了一件棉衣走了出来,见我站在门口,随口问道

  “出了啥事?”

  我看着母亲说道

  “徐书记说李奶奶上吊了…”

  母亲听后显得异常惊讶,也没有多问什么,系好扣子也慌张的走了出去……

  

   李老头的庭院里站满了四邻街坊,远远看去兹有七、八个大汉从西侧偏房内七手八脚的张弄着一张带有光板的木床,看形势是要搬进中堂。

   中庭偏西的枣树旁李老大媳妇呆呆的坐在了地上,魂不守舍的,目光散射、暗淡无光,活脱脱的就如一个死去的人一般,李老二媳妇也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乱极了,哭声、脚步声全夹杂在一起。

   一会父亲和徐书记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气的大气直喘,厉声吼道

  “哭…哭…哭顶个屁用,去,把李老大、李老二给我叫到里屋来!”

  李老二媳妇被这一声吼,倒是吓坏了几分,很快就停止了哭声,李老大媳妇也从死尸中回过神识,二人皆被周围的村妇架了起来一同向里屋走了去……

  老李头坐在炕头边,呆呆的看着远处不知所物,携有雀斑、苍老皱皮的双手不停的打着哆嗦,泪角处也隐隐半闪出一丝泪水。炕下,老大、老二双双跪在老李头面前,一边哭泣,一边狠狠的抽打着耳光

  “爸,原谅我们吧,我们不是人啊!爸……”

  老大边哭边抽打着脸庞,老二也狠狠的抽打着自己哭道

  “爸…爸…你打我们吧!我们不孝,我们不是人!”

  “啪啪”的响声一阵接一阵的传出里屋。徐书记撩开棉帘看着眼前的一切,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蒂甩在地上呵斥道

  “够了!你们是不是还嫌这里不够乱,是吗?”

  老大、老二听后马上就停止了哭声和抽打声,转过头看向徐书记。老大见状猛地向徐书记扑了过去,跪在徐书记的面前哭道

  “徐叔,徐叔…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我们…猪狗不如……”

  徐书记看了一眼老大没有好气的说道

  “你还知道你猪狗不如?知道后悔了?我告诉你,李老大!晚了……”

  李老大听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在了地上。徐书记根本没有理会呆滞的李老大,从中挤过,走到李老头的旁边坐了下来,付过身子,右手轻轻推了推老李头的肩膀说道

  “老哥,老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要振作起来啊!”

  不管徐书记怎么呼喊,老李头就是不说话,甚至连一眼也没看上徐书记,徐书记见状也起不得啥作用便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脸色顿时四起,两只眼睛霎时布满了血丝,周旁嘴边的赘肉也不停的打起了哆嗦,只听两排牙齿磨得“吱吱”的响。怒视着老大、老二骂道

  “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你们还是不是人?!我看你们是嫌两位老人过得清闲了是吧?!你们结婚、娶妻、生娃还不是这两位老人用卖血钱给你们换的家当,你们说这二老亏了你们啥?你们闹着分家,这二老怕分家不均,只拿了两只碗、两双筷子和一口锅,一粒粮食都省给了你们,要不是这些乡里,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二老?二老搬到这犄角旮旯里,你们还想做啥?!三天两头的闹啊、吵啊!你们说说这二老就只剩这副老骨头还有什么能给你们?”

  老大、老二跪在地上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徐书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现在好了,人没了,就知道错了,就知道猪狗不如了?你们早知道有今天你们早干嘛去了?!我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摸过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二老从小到大对你们啥样?人家老太太为了让你们吃的好、穿的好,每天天不亮就步行四、五里的河里去打割蒲草,然后在背着五、六十斤的蒲草步行十余里的路程,卖掉!你们这群丧失良心的东西说说,这二老哪点对不起你们?我说你们的心是不是都让狗给吃了?”

  老大、老二听后更是哭得一塌糊涂,趴在地上哭道

  “徐叔,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说完抬起头又狠狠的向地上磕去,一边哭泣,一边用前额狠狠的接触地面,大约过了有五分钟左右,老大、老二趴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伏在那里痛哭起来。

  

  期间,谁都没有前去慰劝与相扶,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赎罪和谴责,也是唯一可表达的方式。泪水淌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也许不是为场面感动而哭泣,我想更多的还是痛心、惋惜而流的吧… 

  

  徐书记看着趴在地上的两兄弟,两眼通红,周边溢出的泪水滑过眼角,鼓动的腮部颤抖的说道

  “你们…老大、老二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们啥?!今天不就是老大家的一碗水饺?!老大你只要担一下,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我说…你们这两个畜生……”

  老大痛哭的轻轻抬起前额,看着徐书记哭道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我…我娘…我娘她……”

  说完又府起上半身,停了一会伸出双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脸庞打去,一边抽打,一边哭诉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抽打几下,只见嘴边流出的哈喇子里隐隐显现的血丝,过了一会,便清晰看到满嘴渗出的血丝越来越多……

  徐书记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微闭着带有血丝的眼睛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吼道

  “够了,够了…别打了,你还是看看你那还能喘气的爹吧!”

  老大停止了抽打和哭声,转过头看着呆滞的老李头,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到老李头的身边叫了两声

  “爸,爸!……”

  老李头还是不吱声,双手比先前抖动的还要厉害,徐书记看了看生气的说道

  “你们两个畜生……”

  说完猛地甩手走了出去……

  

  清早,天还不算很亮,阴沉沉的天空渐渐续续地飘起了雪花……

  忙忙碌碌的村民也在西南角支起了简易的灶台。老李头也从惊吓中醒了过来,哭了两嗓子,死活也要随从灵堂前看着、守候死去的老伴。两个儿子拗不过老爷子,就在二子的搀扶下来到了灵堂前,坐在了李老太的头盖前。李老太安详的躺在木板床上,上面用一块紫黑色的绸巾遮住了脸庞,在头前床下,香炉里点燃了三根熏香,前半侧,则是瓦罐,在瓦罐器皿口处用一张烙糊的面饼盖在了上面,在面饼上面平放了两根未燃的熏香,两个儿媳双双跪在堂前滔滔大哭。两个儿子把老李头扶坐以后也跪在了下方随着两个儿媳哭了起来…

  

  徐书记和父亲站在灵堂前吆喝着众人摆弄起丧具……

  天空下着雪,我出来的时候地面上全白了,枣树的枝丫上也积起了一丝雪沫,叽叽喳喳的燕雀停落在枣树上又被来来往往的人儿给吵了走。

  徐书记忙着差人搭建帐篷,大门口也是里里外外的挤满了人,来来回回忙的不可开交…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嘎然停止了,徐书记转过身吃了一惊,惊呼道

  “老…老胡……”

  说完慌张的向老胡走去。

  老胡看样子五十多岁,国字脸,头顶一小毡帽,黑色的毡帽顶部隐隐弥布了白色的雪花,一脸严肃、沉重的表情站在了门口,徐书记快步走了过去拉住老胡的手说

  “老胡,您怎么来了?”

  老胡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带着哭腔看着徐书记哀求道

  “徐哥,带我去看看亲家吧?!”

  说完在眼角处就隐隐看到了一丝的泪水,徐书记看了看老胡像是下了一个很重的决定,狠狠的说道

  “好…好吧!不过……”

  老胡拍了一下徐书记的肩膀隐泣的说道

  “放心……”

  说完,徐书记便把老胡带进了灵堂……

  徐书记用手撩开竹帘,老胡从中钻了进来。哭泣的老大媳妇见老胡走了进来,马上便停止了哭声,怯怯的、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老胡的身边,胆怯的说道

  “爸?!您…您怎么来了?”

  老胡怒视着眼神,转过头看了看老大媳妇,出其不意的上手就是一挥,一个大大的耳光刚好打在了老大媳妇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本有哭泣的灵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老大媳妇吃了一巴掌,瞬时来了一个跟头,一头扎进了铺有麦秆的地面上。只听胡老厉声吼道

  “你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还…还好意思走过来!我娘的一共生了五个女儿,哪一个像你?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老胡家的脸全让你给丢光了……”

  只见老胡吼完,本持有怒睁的双眼瞬时布满了血丝,两腮的赘肉不停的抖动起来,站在一旁的徐书记顿时吃了一惊,回过神识,立马走到老胡的面前呵斥道

  “老胡,你这是做啥?……”

  老胡看了一眼徐书记,内疚的哭着说道

  “我…我对不起亲家啊!”

  说完往地上猛地一跪,双手掩过头顶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老大媳妇吃了痛,右手轻轻的捂住右腮缓缓的站了起来,只见老大媳妇手捂的地方肿了起来,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兽性待发的父亲。老胡哭了一阵,双手握住徐书记的手,哭泣的说道

  “徐哥,求求你,让我拜拜亲家吧……”

徐书记哭了,含着泪水看着老胡点了点头。老胡松开了徐书记的手径直的朝灵堂前走去……

   本质坚硬的地板,老胡猛地双膝跪在了上面哭诉道

  “亲家,我们老胡家对不起你们李家…”

  声音长嘶割肺,就如一匹悲鸣的战马。狠狠的…狠狠的…脱下毡帽甩了出去,猛地用那光秃秃的前额磕了下去!徐书记见状,立马上前轻抚,老胡抬起身子罢了罢手哭道

  “徐哥,你就成全我吧……”

  徐书记再也无法直视这种赎罪的方式,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老太便没有说什么,含着泪水,退了几步站在了一旁。老胡看着徐书记退了过去,转过头又是一阵悲鸣的长嘶

  “亲家,我对不起你们李家……我给你们磕头了,给你们作揖了……”

  说完又是一拜,这两拜下去隐隐看到额头上方凸起了一个暗黑的血泡。坐在一旁呆滞的老李头看似也无法容忍了,对着老胡吼道

  “够了,老胡!够了……”

  老胡停止了三拜,看着老李头哭道

  “亲家,老胡家对不起您……”

  这一拜——转过身深深的向老李头拜去……

  

  大约上午九点左右,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院内的枣树上细小的枝丫被厚厚的积雪也压沉、垂了下来,地面上瞬时也似披起了一套银白色的外衣。

   灵棚搭建好了,泥做的灶台也升起了呜呜的青烟,偌大的院子里还是忙有来回奔波的人儿,徐书记站在门口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双手时不时的交错在一起呢喃道

  “这老王家还不来?来了该怎么办啊 ?”

  父亲见徐书记站在雪中焦急的来回度步,便走过去问道

  “老徐啊!您这是干啥?有啥好担心的?!”

  徐书记转过身说道

  “这…这……哦!对了!一会你去找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灵堂前看着点,我怕老王家来了会出点什么事?!”

  父亲听了,会意的嗯了一声便向人群中走去。

  

  

  大约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徐书记慌慌张张的来到灵堂前吼道

  “老…老李头,老…老王家来了,你看…你要不要?!”

  老李头一听,四目聚神,惊地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站起来便疯似的向大门口走去。李老大、李老二见老李头慌张的走了出去,随即也跟了出去。

  门口站满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看样子足足有十几个吧,十几个男丁一见老李头慌张的走了出来,紧随着站在了老李头的身后。

  车来了,缓缓的向门前渐渐靠拢!老李头见车子越来越近猛地便跪在了地上,两眼朦胧、呆呆的看着前来的车子。

  

  车子停了下来,车门一打开,从中下来两个中年男子,一个圆头肥耳,中等微胖的身躯。另一个高挑偏瘦,八字胡,略高,看样子年龄应该和李家二兄差不多少。一下车就气冲冲的向李老大面前冲来,略胖的那位上前扯住李老大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打在了右半脸侧,这一拳下去,李老大翻了几个跟头一头顶在了院内的枣树上,众人一见,十几个小伙子一起拥了上去。怒火四起的两位中年人拼死挣扎人群的束缚,张口便骂骂咧咧起来。

  周围热闹极了,整个灵堂全沸腾了起来,辱骂声、哭泣声、慰劝声,声声全灌输在了耳际,老李头好像早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人直立立的跪在车前,车门又打开了点,一位年约九十岁左右的老人,白鬃垂耳,满脸的皱纹从印堂一直延伸到两腮,本是松弛的麻癍腮肉哆嗦的怒视着混乱再也不能在混乱的灵堂,用沙哑、苍老的声音吼道

  “你们两个孽障闹够了没有?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躺在那里的姑姑?”

  两个中年男子听到吼声马上停止了争吵,胆寒的退步来到老人身边。一旁的徐书记也顾不得什么,挤过人群来到老爷子旁边依声附和道

  “老爷子,您…您咋来了?这…这…来,来…里面请!”

  王老太爷毅然站在大雪之中,不一时,肩上、毡帽上全是白生生的雪沫,转过头,直立着腰板看着徐书记厉声道

  “不用,今天我来了不想闹事,刚刚两个晚辈失礼了,让乡亲们见笑了,我站在这里替两个孽障赔礼了……”

  说完老爷子就是深深的鞠了一躬,跪在前头的老李头见了这架势猛地站了起来,一下扶住了老爷子哭道

  “爸?!您这是做啥?!”

  王老太爷大手一挥怒斥道

  “滚!”

  老李头被呵斥了一声,也不敢敬畏啥了?撒罢袖头悄悄的退到了徐书记旁边,其余等人也不敢上前说什么,只好呆呆的请了这一躬。一会老胡头、王管事和两位儿媳也挤过人群走了过来。王老太爷清了清嗓子用着不可反驳的声音看着老李头问道

  “小李?这里你说了算不?”

  老李头顿时吃了一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结巴道

  “这…这……”

  老太爷见老李头不知言语,转过头哼了一声,又大声的说道

  “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气氛压抑极了,天空不断的下着雪。周围的气氛像结了一层冰,寒澈、抖奋,徐书记毕竟是个明白人,老李头不是担不起而是不知这王老太爷后面的话是什么?拍了拍身上的雪沫打哈道

  “老太爷您老别再外面站着,天冷,有啥事,咱们进屋再说,行不?!”

  王老太爷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眉宇、胡须之间也隐隐挂起了细细的雪沫,看着徐书记没好气的说道

  “不用,年龄大了,这身子骨还行!我今天要是问不出一个事来,你让我这老脸怎么面对躺在那里的女儿?我百年之后我怎么给她死去的老娘交待?!”

  气吁的雾气不断的从嘴边喷出,风霜苍老的双手拄着拐杖不停的抖动着。徐书记看着这架势也不敢再去说些啥,转过头看向了老李头。老李头低着头时不时叹出一条长长的气吁,王主事走向前撞了一下老李头,老李头看了一眼王主事,两人偷偷的说了几句,最后老李头颤颤的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丹田之间,头垂在胸前胆寒畏语的说道

  “这…这……徐哥你就看着办,您说了算!”

  徐书记一听这话当场就懵了,这块烫手的山芋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接吧!又不知这老爷子会出什么难题?不接吧!看情况这事又不会很快算完!徐书记犹豫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这时,李老大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左手捂住紫红色的大包,沮丧的来到徐书记面前畏声畏语的说道

  “徐叔,您就做主吧!您说了算!”

  徐书记看了一眼李老大狠了狠心咬着牙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坚定的说道

  “老爷子您说,这里我做主!”

  老太爷蔑视的看着徐书记说道

  “我今天就把这张老脸摆在这了,也不怕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也没啥说的,就是几个要求,希望徐书记您为躺在床上的人做个主……”

  老李头见事情也不是很乐观,但还是狠了狠心说道

  “爸!您说!”

  老太爷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用洪亮苍老的声音吼道

  “第一:五花酒,八碟菜。四荤四素!荤中不带素,素中不带荤!”

  徐书记听了,转过头看了看李老大,又转过头看着老太爷狠狠的嘣出一个字

  “中”

  老太爷见徐书记答应下来又继续说道

  “腊冬天气,我要四亲秋衣陪孝!”

  这一点震惊了所有的在场的人。老大媳妇站在一旁畏声道

  “这…这……”

  众人齐眼看向了老大媳妇,这也难怪李老大媳妇会吱声,这么冷的天气,穿着单衣陪孝,即使不被冻死也会被冻个半死!

  老胡头怒视着李老大媳妇上前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脸上,怒吼道

  “丢人东西,这里还有你吱声的份,老胡家的脸你还嫌丢的不够?”

  李老大媳妇吃了痛再也不敢吱声,朦胧着双眼看着老胡头。老胡头看着老太爷气的直哆嗦,厉声戾气的说道

  “今天我就替老李家做一次主,这事我应了!”

  老太爷还不见起色,依然板着脸说

  “好!第三条:我要看着女儿七天葬!”

  这一件要求甚是苛刻,徐书记再也不吱言语,在乡村俗事中还是第一次听得,历朝历代也没这个说法。只好转过头和村中老事佬商讨起来,很久也不见得一个结果。老李头听的也是连连摇头不允,老李头见也束手无策只好向前迈过一步,猛地跪在了老太爷面前哭泣道

  “爸,我们老李家不是人!对不住您老人家!您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但…但暴尸七天却实实在在使不得,自祖法以来,也没有这的……,爸,让您女儿入土为安吧!”

  李老太爷致使不为所动,依然站立雪中,语气中肯的说道

  “行,不答应也行!由着您,但是我女儿的尸体我要拉回去,让她永世葬在我老王家的祖坟上!”

  老李头慌了,连连摇头

  “这…这……爸,这…这使不得!”

  王老太爷根本听不得什么,这一语既出顿时炸开了锅,周边的村民也开始七嘴八舌劝起了老太爷,这老太爷定力也好,不管怎么相劝,站在那里就是纹丝不动,也不吱上一声,只见老李头猛地一头磕了下去,哭喊着叫道

  “爸,我们老李家对不起您老人家,我们同意…同意……”

  徐书记吃了一惊,上前扯住老太爷的衣袖说道

  “王老太爷,您就高抬贵手!收回您的要求吧……”

  王老太爷根本没有理会眼前的一切继续说道

  “第四:葬期不动山炮和声乐!”

  王主事再也听不下去了,冲出人群大声的吼道

  “老王头,你做事不要太绝,从古到今绝就无此列,你倒是在这啥都破了,你还让人家老李家活不活了?在这里倚老卖老,你呈啥能?”

  王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只眼睛轻轻的闭了一下,站在旁侧的两位中年男子听了顿时怒火四起,张口骂道

  “你说的轻巧,你知道人事,岂不知躺在那里的不是你家的亲人,换做想想,你家人躺在那里的是你啥人,你又会咋想?”

  王主事听罢,气的一句话也讲不出,大气喘喘,右手指了指两位中年人

  “你…你们……”

  唉了一声,垂下了右肩,拍了一下屁股,闷着头不在说话……

  王老太爷听后莫等两位中年男子再次开口便厉声吼道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二子听后便也停下了嘴巴,站在那里不在说话,老李头跪在地上哭泣的说道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我们老李家欠你们的,爸,您说了就是,依您……”

  

  

  如此丧礼在周村十里真是闻所未闻,一道途说更是让人咋口结舌,不得言语。七天日,不曾闻一丝炮响,不曾闻一丝管乐,来来回回全是哭得来又哭得去。

  王老太爷坐在连椅上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晕死过去。前如刚烈、坚强如是再也不曾见得。出殡那一日,王家来了不少吊唁的人,李老大的几家远方亲戚也赶了来,一边哭泣,一边辱骂,李老大就是不再言语任凭打打骂骂。

  

  下午四点,几任依亲痛伏寿材前端,边是捶打,边是哭诉老太爷命苦,几双花斑老手拍的寿材“啪啪”直响,站在一旁的徐书记差遣的人儿也不得拉开、劝解。

  

  哭罢,闹罢!到了下午七点才肯罢去,入了土,送了亲,天色都已近大黑,标标时间,少说也应有九点左右才渐渐走完……

  

  

  这档子事,在周村传了开,每每都是茶余饭后的经典话题,但又不能放开说,站在背后指指点点,老大媳妇也知道做了羞事,三天后便连夜偷偷回到了娘家。说来也怪,这胡老头脾气就是倔强,第二天一早又私自的把老大媳妇送了回来,来的时候听说还是走的大街呢!

  

  

  后来,我踏上了求学之路,便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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