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嘴杂,茶余饭后有事没事都是村里的那点事。
这不眼下就出了点事,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还不是说起村东头的王老汉…
这也是头几天的事了,王老汉今年八十寿终,在村上也算的上喜丧了。
但就是王老汉这一去,便把事情引的怪怪的。
具村头妇女所说,王老汉寿寝的前两天还拄着拐杖在村里来回度步和一群百龄老人谈笑风生,就这短短两天这人说去就去了。
嘴多了,这事也就奇了怪了,一时间全村都噪哗起来。
已有村妇“呶呶”小嘴嗤之以鼻的说道
“这算啥?!更奇怪的事是王老汉去世的当天晚上,听说那天还诈了尸,当时老大、老二媳妇差点吓了过去,哎呦呦!你们说说这是啥征兆?”
“能有啥?冤了呗!”
“为啥?”
几位村妇直立立的竖起了耳朵,期待的看着这位妇人。
妇人叹了一口气,白了白眼睛,故态惊讽的小声说道
“这事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说起来,还得从老爷子年轻时说起,这王老爷子年轻时可是“三五”铁骑团的班长,有一次在作战时候,这老爷子无意间得了一个宝贝,这宝贝可秘密的很?上一次北京电台的那个“寻宝”来了济南,这老爷子就把那宝贝拿了去,听那些专家所说这是什么唐嫣玉坠什么的?现场评估价格就三百多万呢!”
几个村妇听后皆彼张目四瞪,有的还不时“呶呶”小嘴
“好呀!三百多万?!这得种几辈子的地啊?!”
“可不?”
之后这妇人又说道
“可不是呢?这老爷子不知是咋了?说什么这是国宝,应该上交到地方的博物馆。这事还了得,当天夜里老大、老二就从省城赶了过来,好劝歹劝折腾了半夜,也不见得有啥结果。”
“那后来呢?”
“后来?有啥后来,后来这老爷子就躺下了呗!”
众人吃了一惊。
“哎呦,照你说来,这不就是谋杀了?要死人的!”
妇人听后惊了一下,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小声说道
“这事可不要乱说,会出事的!”
众妇听后便也不再说话了……
在农村乡俗之中,人死入土为安必须停滞三天方可入土。
第一天:守灵。则是直系亲属和庄上一些男丁一夜陪在死者旁边,其中包括打理铺盖、床板和穿衣服等。
第二天:近亲吊唁。七大姑八大姨的这样远房近亲听信前来吊唁、慰问,并携带挽纱和花圈、唁词等。
第三天:远房旁系亲属吊唁和出殡。本村的嫡系亲属陪灵谢客、答礼,丧乐和灵炮等。
老爷子出殡这一天,天气不是怎么的好。
浑浑沉沉的天空让 人感到特别压抑,加上天气闷热,前来吊唁的远房亲戚都去躲了阴凉处闲谈。
灰白的花圈从里格胡同一直摆到了中心大街处。
悲怆、响亮的唢呐奏出段段悲鸣的声乐,豆粒般大的汗珠顺着额头、通过鼻梁滴在了嘴边的唢呐声蒂上。
徐书记尾随着唢呐焦急的向村西头走去,看似表情异乎寻常。这时一位精壮中年男子扯了扯旁边的男子小声说道
“呦呵,看!那不是徐书记嘛?”
“可不?他这是去干嘛?”
“哎?你说这次迎宾换成了徐书记,那来的人会是一个啥样的人?”
“呵呵,这次可有好戏看了!”
“咋说?”
“你不知道吗?这王太爷有一个战友,关系非同一般。听说还是省城里的一个大官,这人谱大,脾气也大。听说老太爷去世了,这不连夜就赶了来。”
“这有啥?不就是人老了,这事谁都有的…”
“你说的是对,但是你就不感觉奇怪?!听说老太爷头几天还好好的,这人说没就没了。”
“嗯,照你一说是奇了怪了!”
“来的这位你可知道和老爷子啥关系?”
男子听了摇了摇头。
“他们年轻的时候可是战友,老太爷当年还替他挡过一枪呢!”
“哎呦,这可咋办?”
“走,去看看…”
说完两个男子就走了过去……
徐书记跟着唢呐丧乐走在前面,后面则是七系旁代血亲,依次远近排列齐后,个个披麻带孝皆彼跪在大路中间。
徐书记垫起脚尖向村西头望去,远远看去见不得一丝迹象。
唢呐吹的格外响亮,周围里里外外站满了观看热闹的人,个个都伸着五指长短的脖子看着西去的街道。
徐书记望了望还是不见得什么?便招了招手便让唢呐停了下来。
领首的唢呐手停了下来,连忙伸出左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巾猛地擦拭了一把汗水。
这时老王头从中挤了过来,走到徐书记面前焦急的问道
“县长不是说老省委书记马上就要到了吗?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来?会不会出了点啥事耽误了?”
徐书记的眼睛至始都没有离开西边的街道,不经心的回道
“等等吧,对了!一会你让老姜找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去西坡等着去,来了也好有个呼应!还有你再通知一下灵炮,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多勤快点…”
老王头听后应了一声,便挤过了人群向东头走去…
大约上午十点左右,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慌慌张张跑步来到徐书记面前,喘着粗气,躬着腰,右手指向西坡说道
“来…来了……”
徐书记听罢慌张的摇起手,紧促的叫道
“快,快!丧乐起…”
唢呐手听后,哪敢慢的,还没有回过神识,唢呐就已经放在了嘴边,响了起来。
震耳的乐声响起了,后面的嫡亲也打起了精神,一个个穿着白色的麻衣跪在了那里。西街的灵炮一声声的贯穿耳膜。
围观的人儿也扬起了脖子看着西坡前来的黑色轿车。
车子越驶越近,远远看去足足有七八辆缓缓的向这边驶来。
徐书记看罢,也紧随着迈了几步。
轿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从中下来一位年约七十岁左右的老人,黑色的白带西装,短发白鬃,国字脸。两只眼球深深的凹陷于颧骨之内,一脸老年雀斑印证了岁月的痕迹。
徐书记见状连忙朝唢呐手罢了罢手。
丧乐停止了,一切顿时感觉安静了不少。
燥热的天气里感觉还是那么闷热、难耐。
徐书记走过去毕恭毕敬的说道
“韩老,您…”
韩老没有说话,转过头用那口齿尚不健全的声音威严的说道
“小王,去,把花圈拿过来。我要亲自为老哥送上一程!”
小王听罢,转过身子便向轿车的后备箱走去。
过了一会,小王撑起花圈,后面三个人顶举花圈尾随小王来到韩老身边。
韩老看罢轻轻转过身子,小王见状立马走到车边,从敞开的车门内拿出了一柄深棕色的龙头拐杖,递给了韩老。
韩老接过手杖看也没看徐书记,就迈开了前去灵堂的脚步。
如此情态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种气势压抑的呼吸困难,个个不由得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徐书记更是紧张的躬着腰,大气都不敢喘,紧紧尾随着韩老,右手还时不时的擦了擦滴下的汗水。
韩老一步步的向前走去,陪灵的嫡系亲属也双双站了起来。
瞬时满满的街道上让出了足足有两米宽的小道。
各系嫡亲见韩老走过,也尾随其后向灵堂走去……
灵堂布置在宽敞的庭院里,黑色的帆布吊在头顶上,下面铺满了黄澄澄的麦杆。以中堂门口为线,从门口铺了一条长长的草席。韩老走到灵堂前,目光湿润的看着躺在木床上的王老汉,右手的龙头拐杖“啪”的一声滑落在了地上,挺了挺脊背,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之后,韩老直起身子朝小王说道
“去,去把花圈摆在那。”
小王听后拿起花圈便向灵堂前走去。
跪在灵堂前的嫡系亲属刹时忘记了所有,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位年俞古稀的韩老。
徐书记见状立马走向前去接过花圈放在了王老汉的床边。
韩老哆哆嗦嗦的隐泣起来哭道
“老哥,老弟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来晚了!如今你平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我却无能为力,在这里我深感痛心!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愿望,我希望躺在那里是我!是我啊,老哥!当年你替我死过一次,如今你这么悄悄的走,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心痛?老哥,老哥…”
说着右手缓缓抬了起来,不停的捶打着自己胸脯。
“老哥,今天我来了,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的老弟!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喝一瓶、吃一袋青稞面。今天你老弟站在这里,如有老弟做的不对的地方,老弟过几年去了,再向你老哥赔礼道歉!”
韩老哭完,挺了挺腰板。
小王见状立马上前弯下腰捡起了龙头拐杖递给了韩老。
韩老接过手杖,转过身,缓缓的抬起头,厉声道
“开棺验尸!”
这一声可是不得了,众人听罢,皆四目惊滞。
语罢,便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边走边紧挤胸边白衣纽扣。
恍惚间便来到了韩老的身边。
徐书记见状甚是惊讶,迈着不成步调的步子走到韩老旁边,躬着腰畏声畏语的说道
“韩老,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老大、老二闻声也走了过来跪在了韩老的面前
“叔,您这是做啥?这可万万使不得…”
韩老听罢一脸不屑,随后用那“呼哧,呼哧”的语言,严肃的说道
“使不得?有啥使不得?!老爷子头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喝上几杯?刚过几天这人就躺在了这里,你说使不得?我就给你们明说,今天我非要开棺验尸不可!”
徐书记惊恐道
“韩老,万万使不得,俗话说:死者为大。应当入土为安才是,我想您老也不希望老爷子开膛破肚吧?”
老二附和道
“是啊,叔!我爸刚刚躺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韩老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
“各位放心,我老韩绝不是那种人,也绝会白让老哥开膛破肚!今天我站在父老乡亲面前也不想做一次无赖,在这里我就是想让父老乡亲作个证看看这老爷子是不是寿寝正终?来,开棺!”
老大、老二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挡在了白衣男士的前面哭诉道
“叔,使不得,使不得啊!”
见似一个柔弱的老头儿却持有了一把狠劲,只见韩老微微合动嘴唇应声道
“验尸!”
说完韩老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五四”老版手枪慢慢举过头顶。
众人看的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个个胆寒惊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衣男子挤过老大、老二的身躯向老爷子走去。
老大、老二晃了一身子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徐书记更是紧张结巴的说道
“韩…韩老…您…”
韩老转头白了一眼徐书记便不再说话,呆呆的看着白衣男子向老爷子走去……
白衣男子手提铝制工具箱走进了中堂,后面又有四人手持白布小跑了过去,不一会便用白布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屏障。
韩老毅然站在那里,额头的汗水不住的向下滑落,沿着苍老的皱皮滴在了地上。
众人个个探起小小的脑袋使劲的伸着脖子向屏障内看去。
之后便隐隐听到白衣男士的声音
“骨趾健全,无事。小腿骨健全,无事。肋骨健全,无事。脖颈正常,无伤痕。总体体表健全,无外伤。”
之后声音便嘎然而止。
周围静极了,隐隐听去全是燥热的喘气声。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之后,白衣男子从屏障内走了出来,手指间紧紧捏着银白色的细针,快速走到韩老面前俯在韩老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只见韩老听完猛地瞪了一下眼睛,嘴边的腮肉不停的抖动起来,待白衣男子退去以后韩老张口吼道
“畜生,报警!报警…”
众人皆耳震悚,个个目瞪口呆。
徐书记看似明白了什么?哆哆嗦嗦的来到韩老面前
“报…报警…”
韩老不语,狠狠的看向老大、老二。
老大、老二顿时呆住了,额头的汗水不停的滑落两颊,突然双双像泥巴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四目呆滞,六神无主…
韩老看罢,没有说话,挺了挺笔直的腰板深深的鞠了一躬……
尊韩老的意见,这殡葬还是如期举行。
葬礼举行完毕已是晚上十点左右,韩老送走了老爷子,当天晚上就回去了县城,临走时听说还带走了老大、老二……
事后,此事便传的沸沸扬扬,之后便有人猜忌:一定是老大、老二起了贪心合伙害死了老爷子…
种种的说法都有,也有的说这是韩老的一种手段,这样也就有了一个理由把老大、老二弄到了县里工作,报答当年老爷子救命之恩!更离奇的传闻则是那个玉坠让老大、老二私自送给了韩老…种种的传言都有,一次还比一次离谱。传吧,传吧!大不了就当成一场言说,反正韩老也没有说出什么?老大、老二也就此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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