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尽长春再未春

  我是第一次陪某个人，逛我最熟悉的街巷，不知倦怠，不言疲乏。同于那一年所有的男生女生，从了自由的派系，渴望认知这个世界十八岁之后的样子。住在长春十八年，长春的商场，通道，公园，站牌我哪有闲情雅致要一天游个遍，你是个陌生的来客，从我的城市之外，来到这里，你说你要看看印象里没有过的长春，我带你揽尽长春的样子，后来长春再未春，春风拂不凉我面目，春雨沾不湿我衣襟，揽尽一日的长春，从此我眼里只住着它的夏与秋冬。

   

    那向往外在的风声雨落声的年纪，它叫大学一年级。那一日你在交流群里说，想走一走长春的街啊，走一走长春的夜。我热忱又欣喜地说:作为长春人，要带你看最伟大的长春，何等好看的阆苑，何等好闻的君子兰，何等好记的去年九月。那一日你说让我带你游遍这个陌生的长春，就是那一日，决定我后来，莫名想要陪你揽尽你从此的人生，霜月不扰，季风不阻，连山水与花，都乐意见到。

   

    小小导游的骄傲，让我一路上蹦蹦跳跳，气氛异常欢乐，是高三压抑许久的鸟，飞向晴空的那种自带炫耀的味道。游乐场是有你才好玩吧，带着笑脸，一程无风雨只有喧嚣。等天色沉垂，你送我回家，一路上说了许多许多，高中的糗事一大堆，各种谈起来就是温馨的回忆，你从我眼中，我从你瞳孔里，看到的都是，我们这一代的眼泪与笑并在的故事。

    我也是那时知道你是我同专业的学长，在一个领域小的专业里，这是异常奇妙的事情。不免提起了恋爱的经历，我说我没谈过恋爱，你当时顿了一下，对我说：要不我们试试？我没有答应，也不记得你那时的笑容多和煦，我只记得那时候你身后是还未落山的太阳。那太阳同往常并无两样，可我从那一轮里，看出了一只孤飞的鸟。我以为序曲如此便停下，但你第二天出现在我家楼下。

   

    后来的故事是平常但温暖的事，有个人陪你吃饭，为你点菜为你端着碗，有个人送你上课，为你目送为你等着风。而为我们所钟爱的青春，不就是有个人与你一起，为你温柔为你开着眉。期间他的示好我没有仓促应答，那层隔阂的理由我用时间太短来搪塞。但一个女孩的心其实不看太多的烟柳花色，我只看到他的无微不至，只看到一个笑脸给我的嘘寒问暖。时间不在于拥有多少吧，一万年太久，朝夕欢愉，是抵得过十年苦长吧。但我怕草率的爱情，得来的不是温柔固守，而是情与爱转身之间。

   

    出于本能对爱情的恐慌，第一次爱上某个人大抵都会发自心底的卑微吧，我突然爱上某个人，怕被拒绝怕被辜负也怕不了了之吧！我言语失控我逻辑混乱我思维僵直地发了一条短讯给他，写有几百字的短讯，是我唯一的一次。这是一整个当时的我，心里所有想法和认为。而你的回复是连篇累牍的告白，于是顺理成章成了恋人，想起来发出似老人们的唏嘘。

    那一年据说长春会有好看的红色月光，然而没有。大概也因此，提前许给红月的愿，好像是不具备任何实现的理由。我以为甚是浪漫的月光，我多渴望去看，正好，是有他作陪，可出乎意料的阴天，像作家有心的伏笔。是不是这个遗憾埋下的根须，盘根错节乱了后来的生活。情人的甜腻情事不胜枚举，兴奋地要带他见我的朋友我的闺蜜我的一切相关人，一定是发自肺腑想把他融入生活中吧。我多渴望爱一个人，把他变成我的日常。他当着朋友的面，冷不防地吻了我，除了惊愕，好似有一些莫名的暖，从我心脏开始，暖痒了我的耳根。在送我回家的楼下，他顶着那分光线，吻上了恋人的嘴唇，那暗淡的光线一定比红色月光还要撩人，我情不自禁地心底雀跃。

    从周一到周末，每天要去的湖，我好久没去过，那是老地方是落过泪的，几滴，足够把现在的我，打湿丶淋病。我身体不好，他陪我一步一步，跑过那片湖，那条路。跑过了头，身子投进远方，我抱不到了。难以想象这近在眼前的沧海桑田，前一秒好像我们还在亭子里聊天，坐在电脑前嘻哈不停，抱着手机不胜欢喜。离开后的某一天，我下课竟又望去你常来的方向，那里还是有往来的人和晚风，但没有你。不闻晚风，晚风却尽述些有关于你的，暖与别离。

    你的生活曾是绕着我打转，曾是众目睽睽之下为我搬来一张板凳，既不脸红，也不自豪，但我在那一刻，自豪地想对长空说，就你吧，这辈子。从你的教室到我面前，那是我最爱的一段距离，藏着好多欣喜与甜蜜。双十一你问我喜欢什么礼物，那么笨地跑来问我，但只要是你送的我就会喜欢，无一例外，哪怕是草结的环，风给的吻，都比我曾喜欢过的物件好许多。那个等高的熊玩偶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第一句想说的话，你好，来自另一半的熊先生。故事到此，全是眼眶含住的泪，不尽欢喜。你要相信你给我的，我记住的，全是潜入我心底的暖流，带我往北方游，游到没有你的地方，我独自喝一杯暖暖的酒，酿自青杏，一半入肚，余下的倒入一地黄土，它会去哪？我猜一定会去那片未闻其名的湖。

    从此我更熟悉我的长春，但我揽尽长春每一处，长春再未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