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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兴学|治国|孔子周游列国欲何求?

爱国兴学|治国|孔子周游列国欲何求?

作者: 济东老六 | 来源:发表于2017-12-29 22:47 被阅读0次
    爱国兴学|治国|孔子周游列国欲何求?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本章围绕与孔子有关的一个小故事,阐述不同人对“学”的不同认识。

    《论语》中很多地方涉及孔子生平经历,要更深入地了解孔子思想,就要把与孔子有关的话与其时其地所发生的故事联系起来。本章就涉及孔子周游列国的故事。孔子两次从鲁国出走周游列国,第一次只是在齐国一年,第二次则周游多国达十四年之久。孔子出游的过程亦是“传道”的过程,他在“传道”中说的话、做的事,在后来儒家学者来看无疑都是“因材施教”的合道之言、合道之行,是正确的。但在当时的一些儒者或非儒家之人来看,却并不一定认同,本章说的就是类似上述的一个故事。

    子禽问于子贡”

    子禽,姓陈,名亢,字子禽。陈子禽并不是孔子的弟子,但与孔子的弟子子贡关系很好,不但在这里与子贡探讨孔子的问题,还在《论语》第十九篇二十五章中再次与子贡评价孔子,甚至说孔子“贤”不如子贡。他还曾请教过孔子的儿子孔鲤问题,有“问一知三”的收获,可见是个“好学”之人。据考证陈子禽做过县宰,且政绩不错,颇得民众好评,可见又是个“善政”之士。子贡,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孔子的弟子,少孔子三十一岁。子贡是孔子较看重的弟子,这不仅因为子他的庭条件好,善于做生意,并且办事能力强,更因为他“好学”。子贡极听孔子的话,对孔子可以说是尊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是孔子之后维护儒家思想的主要人物之一。在《史记·孔子弟子列传》中,对子贡着墨最多,可见子贡在后代人眼中的地位之高。但从个人修养角度讲,子贡在孔子眼中与颜回相比又有很大差距,若颜回是一等生,则子贡最多算是二等生。以上是子贡和陈子禽二人的基本情况,本章釆用这二人的对话,意在借二人说明不同层面的人对孔子的不同看法。

    “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

    “夫子”即孔子,这也是背后对孔子的尊重称呼。“闻”有问的意思,即设法从各个方面了解。作为旁观者的陈子禽,对孔子的周游故事无疑来自于道听途说。但孔子周游列国,每至一国都“闻其政”,即设法与当政者取得联系,并与其探讨为政问题,这却是个不争的事实。当然,除了“闻其政”,在长期的周游生活中,孔子一定还有其他所“闻”,但对陈子禽一类人来说,他们听闻到的、关注的,只能是与“政”有关的那部分,并以得到的少量信息来推断孔子出游的目的。“禽”即鸟的意思,陈子禽也正如一只鹦鹉学舌的鸟,不向子贡问“学”,倒“炒作”起孔子的“私生活”了。

    “求之与,抑与之与”

    句末的“与”字为疑问词。古文言文没有标点符号,只以特定语义字代替语气或用来断句。“抑”是选择性连词,有“还是”的意思。“求”,想要得到的心理和行为;“与”,想要与人分享的心理和行为。陈子禽问的意思为:孔子每至一国都要“闻其政”,他是想有所求呢?还是想与人分享他的政治见解呢?

    陈子禽的话肯定代表了当时很多人的看法。在一般人看来,孔子的周游有很强的目的性,是有所求的,不是求官,就是求钱,若不是求这些,那就是想把自己的政治主张推荐给其国当政者,那恐怕也是为了求名。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古文语法与现代不同,以现代语法理解,子贡是在说:“夫子以温良恭俭让得之”。“得之”即得到了“求之”、“与之”。子贡长期跟随孔子周游列国,对孔子的思想有深切的感受,看问题的角度与层次自然与陈子禽等一般人不同。子贡没有直接回答陈子禽的二选一问题,没有说孔子闻政是“求之”或者是“与之”,而是从更高层次上肯定了陈子禽的两个猜想,即孔子确实做了一般人认为的“求之”和“与之”的两种行为,但孔子做事的出发点与一般人想像的不同。一般人可能认为,孔子是为了名、利去“求”去“与”的,即使不是为名为利,也恐怕是为了自已的理想、抱负吧。子贡给出了这方面的解答,即孔子是因为有了“温良恭俭让”这几个方面的道德品质,才去“得之”,即有了“闻政”时“求之”“与之”的行为。

    “温良恭俭让”是一种个人道德行为。让别人感到不热不冷为“温”。与人交往中,过于热情让人感到感情难却,难免使人内心为难;过于冷淡则让人感到被排斥,内心产生不安。只有“温”才能让人进退自如,自由选择,这样的人当然使人易于接近。让别人感到有益为“良”。与人交往中,处处为对方着想,使人产生信赖感,安全感,这样的人当然受欢迎。态度庄重,衣着严整,举止有礼,让人感到受尊重为“恭”。与人交往中,恭就是充分尊重别人,当然易于使人接受。需求的东西少,要求的条件低,让人感到安心为“俭”。与人交往中,俭意味着少麻烦别人,当然会使人放心。在利益面前不争,以别人意见决择为“让”。与人交往中,充分尊至、听取别人的意见,先人后己,当然易使人与之共事。“温良”反映一个人的内在气质,“恭俭让”展现一个人的外在行为,五者综合起来显示了一个人的道德水平。

    子贡以“温良恭俭让”评价孔子,而没有以“敬慬信爱”甚或“孝忠信”之类,这要从道德修养层次以及道德行为的普适性上去辨析。“孝忠”是针对父母和君主的道德行为,“敬慬信爱”针对的范围更宽泛些,但也都有一定范围,而“温良恭俭让”则是针对所有人的道德行为。“孝忠”,凡为人子为人臣,只要不失人性,则都能做到尽孝尽忠;“敬慬信爱”,只要通达人情,也能容易做到尊道敬业,真心对待朋友,诚儿对待爱人;而要以“温良恭俭让”对待任何一个人,则需要以较高的道德觉悟努力去做才能做到。故,做到“孝忠”不一定做到“敬慬信爱”,做到“敬慬信爱”不一定做到“温良恭俭让”。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孝忠”的人很多,但能称得上“敬慬信爱”的人则很少,能被评价为“温良恭俭让”的人则少之又少。子贡以此评价孔子,既是对孔子的高度评价,又是对“温良恭俭让”作为道德修养的高度定位。子贡言下之意是:孔夫子修养这么高,以至于到任何国家去都能参与其政,这是一个人情世故的自然过程和结果,不一定非得抱着什么“求”或“与”目的。

    “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其诸”是判断性连词,有“大概是”“可能是”的意思。子贡在前面表面上是在肯定陈子禽的话,其实是在否定其话背后怀疑孔子出游初衷的潜台词。接着子贡又退一步回答陈子禽的问题。所谓“退一步”,是因为前面以“得之”回答了陈子禽的问题,而且以“温良恭俭让”为孔子的道德修养或者说为孔子的“学”作了高度定位,接下来则是以“求之”附合陈子禽的一种说法,这就等于把孔子从原来“学”(温良恭俭让)的高度上降格定位,意谓:假设孔子的出游是抱着“求之”目的的,即使孔子有所求,那么孔子的所求也应该和一般人自以为是的所求不一样。

    那么,孔子的“异于人之求之”到底是什么样?子贡没有说。其实还是前面那句话,孔子没有什么“求之”,说他有“求之”是一个假设,即使这样的假设,也应当高于一般人的认识或境界,比如这样的说法:孔子出游闻政,是追求王道、仁政,天下大同,人性解放等等个人理想,这种个人理想当然高于一般人追求名利的思想。但子贡的最终结论仍然是这样:孔子没有这些个人理想。

    这样的说法似乎让人很难接受——象孔子这样的圣人,怎么会没有个人理想?或者说作为一个圣人,做事怎么会没有理由?这不能不需要深入地探讨。

    孔子周游列国应以第二次出游十四年为主体。孔子为什么要出游呢?这里先提出一种观点:孔子是被逼离开鲁国的。

    恐怕很多人难以赞同这样的观点,因为根据资料,孔子出游基于两件事,一件是鲁国国君沉溺于齐国送来的女乐,怠于政事,另一件是国君没有按照礼制把郊祭用的供肉分给孔子,孔子因而负气出游。以上两件事确实是不可否认的史实,但依此就得出孔子出游是因为负气,那就太过于低估了孔子,等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孔子离开鲁国时,已经五十五岁,按照孔子自己的说法,他已经“知天命”。何谓“知天命”?“知”为大知,不是小知。小知是由知识、经验推论出来的知,大知是由心性直觉出来的知。天命不是人命,人命由人决定,天命由天决定。人决定的,人力还可改变,天决定的,人力不能改变。天不但决定阴阳四时,还决定世间万物生灭变化。即使于人,天也决定着其生死贵贱。所有的“天决定”即“天道”,“知天命”即知天道,故孔子出游时,已是“得道”之人。作为“知天命”的有道之人,对于个人命运,孔子是不会与“天命”相抗争的,而是“顺承天”,按受天命安排。

    爱国兴学|治国|孔子周游列国欲何求?

    孔子出游之前,已位至大司寇,摄相事,很快使鲁国大治。在鲁齐两国会盟中,以礼斥齐,获取失地,立下大功。为加强鲁国君主地位和权力,釆取了削弱三家权臣势力的“毁三都”政策,虽没有完全成功,但也达到了一定效果。由此导致的结果是:一,孔子为政以德的思想,已严重影响到君主的个人利益和自在生活,对于当时缺乏道德思想又极欲享受的鲁定公来说,开始排斥孔子;二,孔子政治地位的提高和巩固,已严重削弱了当权家臣的势力,权势家族特别是季孙氏,开始抵制孔子;三,鲁国国力的增强,已严重威胁到周边国家,特别是齐国,开始以阴谋扰乱鲁国。这三方面的矛头都指向孔子,但孔子有无形的道德盾牌,在道德面前,一切“非道德”行为无计可施,所以孔子没有受到直接攻击。但当齐国女乐被送至鲁国后,攻击孔子的条件于是成热了,三方面似乎心有灵犀,共同演出了一幕驱赶孔子的大戏。当看到孔子不为所动后,戏又加了码,把郊祭活动也拉到戏中来了。戏都是演给孔子看的,当然要让孔子看懂看明白,其实戏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违礼”。

    以孔子“知天命”的大智慧,当然明白一切。别说孔子,就连孔子的笨弟子子路一开戏都看明白了,于是劝老师快离开鲁国。孔子不为所动,还要等着看郊祭的戏,其实就是在与鲁国君主和季孙氏进行较量,看自己在鲁国倡导的道德观念最后是否敌得过对方的“非道德”行为。当道德在郊祭后被“非礼”放倒,孔子失望是一定的。但是,对孔子来说,失望并非出于对他人的怨恨,而是出于对道德不能继续在鲁国施行的遗憾。失望,也不是孔子出游的原因。对于鲁国君主和季孙氏来说,演戏的目的可不止于仅让孔子失望,目的还是让孔子放弃在鲁国从政,最好是离开鲁国。为什么两场“非礼”的戏就能达到目的?一,孔子以大司寇之职摄相事,若对“非礼”行为不闻不问,则属于“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与孔子为政理念不符,孔子定然不会这样做;二,若孔子以“非礼”指责或教育君主和季孙氏,则必引发对抗,对抗的结果,只能是孔子受迫害。三,以“顺天命”的思想而言,孔子不会做于人于己都无益的牺牲,他应对的办法只有离开鲁国。

    所以说,孔子的出游是被逼的。

    即然出游是被逼的,那就没有什么目的性,每至一国,闻政也好,求之也好,与之也好,都是随时随地釆用的一种生存和生活办法。出游中的孔子对生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个人想法,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众人牵着走、逼着行的“可怜人”。孔子甚至赞同别人形容自己为“丧家狗”,其实是很准确的。唯一与“丧家狗”不同的是,孔子对一切都彻底明白,他的明白使他既能象一般人一样去应对生活,又能象神一样避免被伤害,还能象艺术家一样把可怜的日子过得丰富多彩。孔子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生活目的却又最懂生活之道的人。

    作为孔子“得意”弟子,子贡对孔子之“道”之“学”是能深入领会的。子贡回答陈子禽的话可谓“巧妙”之至,颇合孔子的实际,但是否就是描述孔子的最正确语言,则又未必。每个人都会以自己既有的知识对孔子作出自己的理解,每个理解在自己的局限知识内都是“正确”的,但在别人的局限知识中又是“错误”的,每个人都“以所知量,循业发现”,而有差别。尽管有差别,但在差别中,又有优劣。既有优劣,就要区别以对。对于有若、曾子一类有道之人的话,要等同于圣人之言去学习,认真思考其真理所在;对于子贡一类虽有卓见但尚未得道之人的话,要以辩证的方式去分析,看其道理在哪里,局限在哪里;对于陈子禽一类自以为是、主见较多的人的话,要以批判的态度去对待,与圣人之言相对照,看其错误在哪里。学习《论语》,就是要这样理解语言差别,认真辨析不同人的不同话语,努力寻找“学”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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