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

北风其凉

北风其凉

“哥哥，你会不会离开我？”离最喜欢这样问北风，也不能说是喜欢，心里这样担心着，不自觉的，就问了。他们相隔千里，网络将他们相连，将他们纠缠，将他们，圈进了一个“缘”。

刚开始，北风会温柔的跟她说不会，还会安慰她一下。次数多了，他也会被问烦。北风会告诉离不要这样问他，或是直接逃避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们闹了好多次别扭，但次次轻易化解。因为这个问题，他们有了唯一一次冷战，但也会和好。最后北风真的离开了，至少，离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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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识的时候。离还刚刚初中毕业，还是一个有些天真的女孩儿。她喜欢文学，喜欢诗词，喜欢填一些平平仄仄的韵律。她很早就陷入了网络的漩涡，她时常在网络上认识一些陌生人，有的兴趣相投，有的符合条件。而北风，恰好在天时地利人和中出现了。

离在一个叫汤圆的文学创作软件上记录她的词，那时，她才刚学会格律，那些凄婉的词牌、平仄的字符和韵脚在她手中变着样儿，时不时的就会热血沸腾。

七月末的夜晚，雨水在窗外点点滴滴、淋淋漓漓的落着，她依偎在床上刷看着别人的作品。一本词作吸引了她。

凰有梧桐，几经幽愁春秋，红墙白雪强留。潇潇落落奈何囚，洒洒然然自由。

凤执铜弓，一朝霸业诸侯，十方英雄汹涌。正因多情方自欺，何求罢手回头。

《凤凰辞》，婉转的情意，豪迈的气势。离情不自禁的评论“很棒！”。不一会儿，汤圆上收到了消息“谢谢。”

离很喜欢这个作者，虽然，他的词风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婉约派。

“认识一下可以吗？”离习惯性的问。“微信？QQ?”对方回复。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离加了他的QQ。离还有个习惯，认识一个陌生人，要先深入了解一下，比如，看资料、看空间。

家乡:云南昆明；所在地:北京；年龄:21；星座……离还翻了他的空间，初步获取信息，他会做饭，他谈过恋爱……

“怎么称呼你呢”离问。“北风吧。”

北风……离想起了《诗经》里的一句诗“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取个代称嘛，干嘛这么凄凉，不过，她喜欢。

“你在北京吗？”离去过北京，但也只是去过。她生在村里，长在镇上。北京那样的大都市，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是的，我在北京读大学。”

“那……你家是云南的？”

“嗯，昆明。”

哇，省会诶。离不禁对北风高看了一些。

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他们聊了很多，离很少遇到这样投机的人。就算他们相差六岁，离也不会感觉他们之间有差距。像是同龄人般的交流。更重要的是，北风语气极为温柔。乖、摸头等语句，没人对她说过。她也喜欢这样的温柔，像大哥哥一样，更像她心底渴望的缺失多年的父爱……

凌晨两点，离才依依不舍的睡去。虽是暑假，北风还没有回家，大三的他白天还要在某公司实习。

连续三天，都是如此。北风十一点多才会出现，他出现前，离会在群里与小伙伴们聊天玩游戏，他一出现，离立马闪人。再跟他聊到一两点。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文学到爱好，从做饭到大学，从学习到爱情，从大道理到生活细节。他们都很开心。北风时而会发“噗嗤”表示他的愉快。离没有这个习惯，但她也很开心，因为她知道，他很开心。

第三天晚上，聊着聊着，北风忽然说喜欢离。

喜欢？这个词，对离来说好遥远。她喜欢过别人，但也只是暗恋，那种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日思夜想的暗恋。她从来不敢表达自己的心声，因为她很自卑，也是因为这种自卑，她从不相信有人会喜欢她。

“不会的，你其实不喜欢我。你真的不是喜欢我。”那时候的离，自己都弄不清楚什么叫喜欢。她只是觉得，他只是一时对她感兴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而离，也只把北风当好朋友。

但是离是心动的，她没谈过恋爱，从来只有她喜欢别人的份儿，哪有人说过喜欢她。最后，她想出了一个主意。“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能打动我，我就跟你好一个月。”

离的假期，只剩一个月了。也许，她可以更放纵一点，但，前提是自己真的能喜欢上他。离还去群里跟小伙伴说这件事，小伙伴们都劝她，不要抱太大希望，说不定是个骗子。

离有些动摇，她从小接受妈妈的网络危险论的教育。又有些坚定，她觉得，能写出那些诗词的人，不会是坏人。

那两天很平静，像往常一样，北风没有什么特殊的行为来打动她。她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聊天。只不过，这期间，离把自己几近完稿的三万字自传发给了北风。那是她用两个月的时间写的，记录了她从出生到那时的人生故事，快乐的生活，悲惨的经历。

北风似乎很忙，并没有看她的自传。约定的第二天晚上，距离凌晨还有一个小时，北风才出现。离很伤心，她以为，北风骗了她。凌晨将近，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亮光闪过，雷鸣声紧接而来，轰隆一声，离不禁打了个哆嗦，缩进了被子里，电也随之停了，无线网络也断了。离和北风的距离，一下被拉的好远，远的，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收到任何消息。离就这样缩在被子里，听着电闪雷鸣，十分心急。整整十多分钟，才来了电。

而北风，正在芭莎慈善服装设计帮忙。他将离的自传给他的女同学看，在北风的帮助下，女同学根据离经历，电脑设计了两件衣服。

北风马上发给了离，零点两分，他还是失约了，可是离一时也看不见的。

离看到了衣服，很喜欢，只是，她从中找不出任何属于她的痕迹。她还是很高兴，这是他的心意。尽管他晚了两分钟，他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后来，北风终于抽出时间去读了那本自传，自传情节不再多做论述。北风读完后，默默的给离发了一百元的微信红包。这是为什么呢？怜悯，同情，还是，想要帮助？

离没有要他的钱，也许那一百元对当时的离也许很重要。但离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给予，她良好的家教告诉她，人穷，志不能穷。

见此，北风只好填了一首词送给离，这是离喜欢的。喜欢词，更喜欢北风的词。

《赠离》

冷落千荷琵琶响，风云起，雨茫茫。把酒临风，饮叹忘旧伤。自知多情方自欺，看古往，难惆怅。

人有百年路常长，不如意，多彷徨。尽善难求，刺骨忍寒窗。待到青丝画红装，敬如宾，笑如常。

往后的几日里，时而他们会聊聊天，时而，北风会很忙。实习结束后，北风要回家。火车延伸了大半个中国，而北风，跟离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离不是很喜欢北风回云南，她在地图上轻轻比划着他们渐渐拉长的距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还有十天，离就要开学了。开学前最后的一件大事，离要跟着妈妈去参加同学聚会。

离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哥哥。可惜她没有，妈妈再也不能给她生一个哥哥。妈妈答应离，这次聚会，会找个小哥哥陪离玩儿。第一天，他们去了海滩，离特殊情况，不能下水，只是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走了走。尽管如此，当晚离还是肚子疼的差点儿晕过去。

随意买了点饭，回到宾馆时，肚子已经开始绞痛。这次痛经比以往都厉害，白天着凉的缘故。她躺在床上，疼到没有力气打滚。连个给她拿药的人都没有。她的小伙伴们纷纷吵着要帮她给妈妈打电话。而北风，只是简单的安慰了一下。

十点多了，妈妈才赶回来。疼痛也好了一些。疼了才觉得孤单。刚刚的疼痛，离真的很怕很怕，她需要一个人的关心和温暖。而这个人，她希望是北风。

“你可以当我哥哥吗？不过，你要认真考虑，我要的是，一辈子的哥哥。”离问北风。

过了一会儿，北风才回复她:“当你哥哥有什么好处？”

“唔，我会关心你，替你分担忧愁，卖萌撒娇，给你讲开心的事……”

“那我都需要做什么呢？”

“唔，关心我，宠我……”

又是许久的沉默，离忍不住了，问:“你想的怎么样啦！”离以为，她让他好好考虑，只是让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以为，北风不会拒绝她。

“对不起，恐怕，我做不到。”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吗……”离很伤心，哽咽着。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她早就做好了自己会有哥哥的打算。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

第二天，又飘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离穿上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裙，撑一把伞，跟妈妈给她找的小哥哥去玩。她几乎没有跟男生走的那样近过。他们在海边，吹着海风，有意无意的说几句。男孩还请她吃肯德基，出手很大方。离想，要是北风就好了。

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这几天北风很少跟离聊天了。北风要考研了，忙着学习。这次考研，对北风真的很重要。

离害怕开学以后忘不了北风，会对他像现在这样思念和依赖。开学后，离就是高中生了。她要寄宿，学校要求不能带手机。不带手机，她怎么跟北风联系，怎么跟他聊天，怎么……想着想着，离就好伤感。离觉得自己对北风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好喜欢跟他聊天，好喜欢他温柔的语气，好喜欢……

不知怎的，离就做了个决定。一个在她看来很困难的决定。

“接下来的一周，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好。”

北风不知道，这简单的一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的三周，离都不会再打扰他。

北风做到了，他没有再给离发过任何消息。其实，一直以来，大多时候也是离在给他发消息。

离很艰难的忍着不发消息给北风。也有多长，无人陪伴，总是无眠。

那晚，离忍不了了。凌晨过后，已经躺下的离又爬了起来，带着浓重的思念和深深的情感，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北风。信中回忆了他们相识以来近一月的快乐，记叙了她那数不清的小心思小情感。离发给了北风，忐忑着，紧张着，发了出去。

离睡着了，醒来时，她收到了北风的回信，不是很长，但离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离，已经收到你的长信，并仔细阅读，文字的意趣不正是如此？当看完你的每一段回忆都如同放电影般历历在目，虽然只有那个简单的手机屏幕，但仿佛你离我并不远，我似乎看见你靠着窗，看见你躺上床，就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儿。谁都知道网络是虚拟的，但网络那边的你与网络这边的我，虽然可能都互舔了些许美好，又怎么不是真实的呢，至少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真实的离。

我自己都惊讶于对你感情的产生，更惊讶于自己的处理方式，或许是我真的已经褪去了孩童的懵懂，当你告诉我你不谈恋爱时，我无数的次的告诉自己，如果你想要，这个女孩儿，一定会是你的。可我却慢慢的放下，放下了你给我的一次次机会，我期待你长大，我期待能真的温柔的抱着你，和你说一些小情话，但我想不是现在，即使错过现在的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上帝不会那么狠心的让你我的缘分相隔千里而遇，又戛然而止，我相信吧，即使有些天真，也请原谅我吧。

我们现在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即使在一起，除了时间上的陪伴却难有其他，我期待着能有更多，渴望有更多，终有一天我们是能成为Soulmate的吧。但现在，最该做的是为自己努力，这也是为什么会想和你约定的原因了，期待彼此成为前进的动力，而不只是一时的红颜。

你我拥有的，是时间，是对彼此，是对诗歌，是对各种各样默契的感觉，慢慢培养它吧，让时间来打磨这份默契，我期待着，这是一份美好，不要遗失，不要惆怅，无论何时，我们只要有思念，便有羁绊。

关于时间，我会努力调整，但是偶尔也有一些无奈，我不是一个天才，所以要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能做到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有些东西对我是最重要的，所以想的时候便联系，这是信任，也是依赖。

                                        16年8月

看着看着，离哭了。这样好的文字，这样好的男孩，不属于她。她想起她让北风做她哥哥的邀请，哭的更厉害了。

“你真的不愿意做我哥哥吗？”这是离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离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事实也是这样的。因为北风的回答，变了。

“乖啦，别哭了，小妹妹。”

小妹妹……离不敢相信，她问了自己，又去问北风，她要确认她所想的是真实的。

“是真的。以后我做你哥哥。”

“一辈子的哥哥。”“嗯。”

离好高兴，她有哥哥了，她擦擦眼泪，暗自发誓，在北风离开她之前，北风就是她唯一的哥哥，这个是世界上，除了妈妈，最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有了女朋友，她也一定会离开。因为她知道，一辈子太长，长的，谁都不知道未来。

雨雪其雱

雨雪其雱

离开学了。陌生的学校，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唯一熟悉的，是他心中的北风，她的哥哥。她把北风藏在了心里。

她带去了手机，她对妈妈说她不会上网，只做闹钟和日记使用。

实际上，她也没怎么上网，一个月下来，只给北风发过两个消息，问过北风一道数学题。

北风学习很好，怎么说也是211高校的学生。高考时语数英都过120分的。离学习不好，连高中都是勉强考上的。北风也给过她很多鼓励，北风希望离变得优秀，他希望他们可以一起进步。北风告诉离“两个人最近的距离，是保持相同的加速度。”

离喜欢优秀的男生，为了北风，她也要好好学习。初中没怎么学习的离不会学习，面对繁重的九门功课，离有些无从下手。尤其是最让她头疼的理科。

尽管如此，一月下来，第一次月考时，她还是进步了二百个名次。

离的手机被没收了，为此，离还大哭了一场，离觉得，她与北风唯一的羁绊，就这样断了。好在，离半月回一次家，在家的时间不超过四十八个小时，在这期间，她还能找北风聊天。

北风因为准备考研，越来越忙。他很少回复离的消息。离时常在无眠的夜里，随手打出几百字的小心情发给北风。北风再也没有像第一封信时一样，郑重其事的给她回信，甚至对离的小心情，置若罔闻。北风真的很忙，他有好多好多的内容需要学习。而这些，刚刚读高一的离，不明白。

离觉得，她在失去北风。在她看来，感情最大的杀手，是时间和距离，他们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半月才能相聚一次。离很害怕，她犹豫着问出了那个问题:“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北风一如既往的温柔，“傻瓜，如果我不要你，一定会告诉你，可是，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嗯嗯。”离开心的点点头，多少的阴霾一扫而散。

那日，离买了一个蓝色的本子，她要开始写日记。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写日记送给北风做生日礼物。

但是，这也只限于离的想法。离没有寄过快递。而且，她都还不知道北风的住址。

离去问北风地址，北风告诉了离他的学校地址。他还嘱咐离，不要给他寄明信片，因为，他懒得去拿。

北风知道离的住址的，北风问了离好久，离才给他。开始时，离对北风，还是存有一点戒心的。北风要离的住址，是因为他对离许下了很多诺言，比如他说想给离寄某样东西，再比如，他说要去找离……

北风的诺言并没有实现，离的幻想一直在继续，她期待北风的礼物，她幻想他们的相见。

直到半月后的一次，离放假回家。那晚，北风喝了酒，还喝了不少，因为，他喝醉了。离很担心他，给他发消息，北风有意没意的回答着。

不知怎么，他们又谈到了喜欢和嫁娶的问题上。

“妹妹。”“嗯？”离似乎可以想象到，此刻远处的北风，醉醺醺的样子，好讨人喜欢。

“我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离心跳停了半拍。都说酒后吐真言，那现在意识不清的北风，离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离的心脏跳的很快，她很紧张，很激动，很害怕。她在努力做心里斗争，努力的自我挣扎。

“不行……不能这样，你就，当我没说。”过了会儿，北风又道。

“为什么……”

“这样太随意了，得郑重一点才行……”

没过一会儿，北风就睡着了，而离，注定失眠。北风的话一直在脑海浮现，她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她说服自己北风不是真的喜欢她，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幻想他们的未来。

不出离所料，第二天北风醒来后，对自己昨晚的话语很是懊悔。他又一次让离忘记昨晚。他似乎看出了离的纠结，回给离一大段文字。

人最重要的属性是社会属性。而不是自然性，这是马克思哲学里认为人与动物区别的主要原因。也是我发自内心喜欢世界的重要因素，但是基于人类的社会性诞生出的人与人之间的一切，都是两个人或很多人的事情，爱情、友情、亲情都是两个人以上之间的，相比起这些，喜欢、崇拜显得何其无聊，但这些又是诞生情的基本。对待情，其实就是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内心反应，每个人的表现方式都不一样，这就是人心难测的表现吧。

妹妹是个好女孩，但现在，我有很多看不透的、想不通的事情。最主要的是看不透自己的未来，想不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对妹妹的想法非常复杂。我曾经想如果现在和妹妹走的很近，甚至捅破了窗户纸。但最终没有在一起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禽兽，而如果一直这样若即若离，最后两个人越走越远。那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禽兽不如。

不过这些终究讲究缘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讲究内心。哥哥呢，想陪妹妹走过青涩的岁月，如果这个缘分是存在的，那在妹妹最美的时候，我就会摘下它。现在我们之间的相对距离太远，时间距离、地理距离，但是我们都在渴望着内心距离。这样的努力终会帮助我们拉近其他它距离。所以现在的若即若离，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是美好的，也是必然的。

希望妹妹不要以此为忧，而是快乐的把他当做内心的一种幸福去享受，如同等待花开一般。有人会因为知道昙花一现可能不开，而选择不守候。有人会觉得流星雨转瞬既逝，而选择不等待。但所有人都昙花和流星的美，而只有少数人能享受它，因为还要学会享受静心的等待，这份等待，是两个人的，而我们自己应该认真的生活，面对自己的生活。其实我想最美的不是有没有在一起，而是想妹妹了，就想到了妹妹，那时的温暖和满足。

这个问题，离还是纠结了很久，久到最终被时间淡化。离和北风，还像以前那样好。如果离回家，北风也会努力在学习之余抽出时间去陪离。

那时的离，开始了解大学，并迷上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有了一个愿望，她想当语文老师。她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搜寻适合她的大学，她要确立一个目标。

一位会算卦的爷爷告诉离，她将来去北偏东、西偏北的方向，就很可能看得上如意的大学。

离和妈妈比着地图进行筛选，最终的目标，竟然是太原。离不是很喜欢太原，她想去北京，因为那里有北风。

“哥哥，我选好目标了，没有北京，没有云南……”“那就要好好努力啊。”“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在你怀里哭一场。”“谁欺负妹妹啦。”“没人欺负我，因为，我不能去到哥哥身边了。”

时间很快，眼看考研的时间就要到了，北风学习更加努力了。离知道后，很是心疼。

“哥哥，我到家了，你忙完了找我啊。”“好像一个乖乖在家的好孩子啊。”“就是就是。”“干嘛呢？”“抄单词啊，不写了不写了，我要跟哥哥玩，哥哥你跟我玩不？”“乖啦，快去写作业。”“啊……”“哈哈，玩的玩的，开玩笑啦，一般哥哥不就应该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说快去写作业！”

“哥哥，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准时睡觉，按时回宿舍，别再跑到楼道里凑合了！”“摸头。”“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想干嘛啊？”“我想考研啊。”“哥哥你不用这么累吧……”“学不完啊，高数模拟题三十套。”“哥哥又开启刷题模式了呢。”“习惯了。现在看见卷子都感到饥饿。”“哥哥是好孩子呢，那么努力，我也要好好学习。”“我才不是好孩子，好孩子都保研了。”“我也要励志考研……”“不要励志考研！要励志保研！”

“哥哥，你要是再喝酒我跟你急。我虽然不会不会动手不会动嘴，我…我真的不理你了说到做到……”“噗嗤，你动手动嘴好不好，不要不理我。”“我…我跟别人跑了不要你了……”“哼，居然还想着和别人跑。”“你妹妹应该有这个魅力吧，你喝啊你喝啊……”

十二月底，离学校举行诗歌朗诵活动。内容是庆祝建立九十五周年。

离很喜欢这个活动，出于对诗歌的热爱，出于班级荣誉，她一手揽下这个工作。从诗歌内容到PPT设计，处处都是困难。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填了一首一百五十多字的词《夜半乐·长征》。她多想向北风求助，让北风帮她做个PPT，在这方面，离就是个小白。与计算机专业的北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离还是没有打扰北风。北风24日考研考试。在这之前，离怕打扰他学习而不打扰他；在这之后，离还是害怕，离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朗诵比赛如期举行，上台之前，他们总共排练了四遍，配合起来还是不太熟练。但是离一点都不紧张。她认为，有她的自创词在，应该不至于输得太惨。尽管他们的PPT是全场最糟糕的。

参加比赛的共12个班级，有9个班级可以拿到奖项。而离所在的班级，恰好是第十个。

离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有多么大的期望，就要承受多么大的失望。

晚自习下课后，离一个人跑到半山腰的操场，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读着她的作品。天上繁星点点，都是她的听众。山上风凉，直灌衣襟，离不禁瑟缩，而此刻身寒不及心寒。她好像给北风打个电话，听听北风的声音，然后痛痛快快哭一场。她没有那样做，她还是有害怕。

后来，离得知，北风考完研后去南京旅行，为了躲北京的雾霾。在回北京时，北风特意选择了在济南换乘。那天，济南也下着很大的霾，北风去了趵突泉和大明湖，可是朦胧中什么也没看到。离很开心，北风因为她特意选择了在济南停留。也很失落，因为她没能离北风更近一些。

期末考试临近，离很紧张，这是她进入高中的第一次大型考试。离不知道应该怎样复习，她很害怕会考不好。离鼓足勇气给北风打电话。电话通了，北风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这是离第一次给北风打电话。

“哥哥。”离怯怯的唤了一声。

她说出了自己的苦恼，北风细心的安慰她，给她讲学习方法，给她讲应试技巧，给她说议论文写法。最后，离听的迷迷糊糊的。北风的声音好好听，她就想这样一直听他说下去。

离放了寒假，北风也回到了昆明。快过年了。离对北风家里的春节习俗充满了好奇，缠着北风问了这个又问那个。

那段时间，北风的手机出了点问题，他的QQ不能用了。离很少用微信，她不喜欢用微信跟北风聊天。于是，北风会每天晚上准时打开笔记本，登录QQ，陪离聊天。从不缺席。尽管聊着聊着他们会失去话题，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北风说，这样的空闲是很难得的。离记在心里，认真的体会。往后的一年里，这样的空闲，真的再也没有过。

那日，离说起了自己喜欢给北风打电话的原因，北风忽然很开心。“噗嗤，摸头，妹妹笨死了。”“肿么了？”“可爱嘛，小妹妹。”离不知道北风为什么这么开心，反正北风开心，离就开心。

离想让北风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她，她不想蒙在鼓里，北风不肯，北风说，这叫哥哥的智慧。离这才发现，她和北风的聊天，常常只有她在说。离觉得北风只是时有时无的给她回复一些温柔的话语，并不走心。离开始担心，北风会不会不要她。

北风说:“妹妹若是考研，便会理解。”现在的离的确不能理解北风对她忽然的冷落，她只知道，她不应该去打扰北风。他们闹了别扭，因为离的想不通。

离想通后，给北风道歉，希望取得原谅。“小姑娘真棒，一点也不耍性子，脾气那么好。”

北风的生日快到了，离将那本日记寄给了北风。这份礼物，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临寄出时，她洋洋洒洒的在文末与日记本道别，写尽心中的不舍。

北风认真的读完了离的每一个文字，并对日记里反应的个别问题做了指点。

北风说，他很认真的把这份感情看做兄妹感情，但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兄妹感情，他只会宠女朋友。如果终归认定是一份兄妹感情的话，就不应该像宠女朋友那样。

对于离对北风的依赖，北风给离讲了一个刺猬取暖的故事。两只刺猬在一起想要取暖，就必须抱在一起，等相互扎对方的疼痛磨合到不疼。北风说，他愿意疼。北风想让离相信他，他不会轻易不要离。

北风其喈

北风其喈

离希望北风可以通过考研的，那样，北风就会一直是学生，他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差距。离知道北风成绩时，已经是出成绩的第三天了。离一直不敢打电话问北风，她怕自己问早了，以后就不能再问了。

北风的声音很平淡，在这之前，离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如果过了，离会祝贺他，如果没过，离会安慰他。

“哥哥，成绩……出来了吗？“”出了。“”那……“”没过。“离心里咯噔一下。北风却早就想通了一般。无悲无喜。

这是北风第一次经历失败，从小，北风就是最优秀的。小学初中一直名列前茅。高考也还比较理想。这一次的失败，他迷茫了好些天，也让他对人生彻悟了一些。才有了之后的坦然。

"接下来怎么办？”“做毕业设计、找工作。”

北风生日那天，他们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通话。北风正处于人生的分水岭，在他的面前有很多路，却苦于不知如何选择。他不知道该回昆明还是留在北京，因此产生了与父母的矛盾。他的内心是不想回去的，可他的父母想让他回去，谋个工职，安稳渡日。

北风的心中，埋藏着对自身价值的肯定，青春热血的抱负和对精彩生活的向往。多次与父母争执下，他更为迷茫。

离说，不急，总有一天会冲破迷茫看清未来。也许你不会一直向以前那样幸运，但我会一直支持你。支持你做的一切选择和追求。

一次，离的朋友们在一起讨论暑假旅行。离想去云南，越是这样想，就越想去，她想去看看北风的故乡，那片风花雪月的土壤。那时离的家里并不富裕，连两千元的旅游费用她都不敢想。因此，在她的想象中，她的旅行应该是乘坐绿皮火车慢悠悠的去到两千米高的彩云之南的。

那天下了很厚的雪。离踩着雪来回的踱步。她终于鼓足勇气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妈妈，期末考试，我进前四百，你让我去云南好不好。”

就这样，离努力了一个学期。为了她的梦想，为了她的远方，更为了，远方的他。

一个学期下来，每次考试，都在四百名徘徊，就是进不了四百。期末考试临近，离很急迫，她怕她不能完成约定，她怕她不能去云南，她怕她一学期的努力白费。

离的努力妈妈看在眼里，在考试前，她就偷偷给离报了旅行团，两个人，七千多元。

北风也在一学期与毕业设计的艰苦奋斗中大学毕业了，他的工作早就找好了，是他父母帮他选的。在西安。

北风七月底入职，他有二十多天的假期。他回到昆明，过起了躺尸的生活，最后的悠然。

根据离的计划，她先去昆明，恰好可以赶在北风离开前到达，她可以见北风，还可以……离不禁展开无限想象。

天不遂人愿。妈妈给离报的社团，恰恰先到丽江，再到大理，最后到达昆明。而北风，也恰恰接到通知，需要提前两天入职。

离踏足丽江的那刻，她的内心是愉悦的。她终于来到了他的故土，她第一次离他这样近。丽江很美，大理很美，却都不去有他的昆明。

丽江古城的饮品店里，旧旧的留言本上，离小心翼翼的书写着:

我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你的家乡，现在我在丽江，你在昆明，上天注定我们的缘分将会擦肩而过，就像冥冥中，我先来到了了丽江。三天后我将到达昆明，你却要在两天后离开。我见到了云南的山，云南的云，却见不到云南的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我在丽江为你祝福。相信你，若有缘，会相见。在最美好的小时光里，你是我的唯一。

北风离开云南的那天，离正在大理通往昆明的大巴上。旅途漫漫。

车窗上落下几滴雨水，离伸手去触摸，却隔着厚厚的玻璃。雨水滑进了她的心，代替了心中无尽的泪水。为何要偏偏错过在这短短的时空上？离将云南当做我一年来的梦想，一年来的信仰，一年来的远方。为的，就是可以亲眼看看，他饱食的水土、迎淋的风雨、轻踏的足迹，离一直以为，就算他不在，她也可以安心的看看他的家乡，可当真正的错过，真的有些不甘，有些落寞。

我翻越千山万水来寻你，时空令我们擦肩而过。明知的现实，却不愿接受。我将要来到，你刚刚离开。我可否寻着你的足迹，一点点品味。没有你的城，即是空。

兜兜转转，离终于到达了昆明。天上飘着细雨。离现在昆明市的中心。望着穿梭不息的路人和陌生的街道，不知所措。诺大的城市，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雨滴浇湿了谁的愁，浇湿了我心中最后的期望，我努力将一丝忧伤转化为幸运，而我所想，心中的人，你可知道……

北风到达西安时，西安正是40度的高温天气。没有空调的房间里，人根本待不下去。

北风的单位是国企研究所。有员工宿舍。宿舍条件很差，没有空调。

北风刚到西安，新的环境，新的人群，诸多的不适应。更烦心的，北风刚到几天，手机就丢了。

那段时间，北风基本没有联系过离。他有开启了新的学习。他开始重新拾起大学时不太重视的编程，在这所别人都说难有成就的国企单位里，他要实现他的抱负。他一直相信，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正因如此，北风和离的关系越来越僵化。离联系不上北风，发消息不回复，打电话没人接。离真的很担心北风，她把北风当做至亲。她一直以为，她对北风的关心，可以跟北风的妈妈对北风的关心相媲美。她们都最在乎北风是否健康快乐。

离再一次怀疑，北风不要她了。她觉得，北风已经不再喜欢她了，他的眼中不再容得下离的分毫。其实，这半年来，北风和离的关系一直都在淡化，离觉得，他们再也不回不到曾经了。

最好的一次，北风跑来道歉。“对不起，这个假期没有好好陪妹妹。摸头摸头，委屈妹妹了，哎呀可怜的～（o>_<o～）～快来抱一下。”

七夕节到了。北风参加了一个理工男出租活动。在一个网页上，面向全国。离知道时，是震惊的。离本来还想约北风一起过七夕的。北风的价格是50元。百般犹豫下，离做出了决定。

“哥哥，我微信里还有54.28元，是我的稿费。”“很棒啊。”“可是……一会儿要没了。”“怎么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离按下了确认键，支付成功。

“等等……你可别去租我啊。”“你晚了一分钟……”

第二天一早。“哥哥，我不要跟你闹别扭了好不好。”“好。但是妹妹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离跟北风说了她的出发点。她就是想跟北风一起过个节。

“没有朋友，平时也没有机会认识朋友，以前我不参加这种活动，这是第一次。心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参加一次这样的活动。”“对不起。”“算了，谁让是妹妹呢，下次不要这样了，哥哥会很困扰的。”“我怕哥哥会不喜欢我……”

最终，北风联络了后台，让后台将离剔除，他跟后台说，离是他妹妹。

很神奇的，北风的排名很靠前，却一直没人租。直到活动临终。

北风说，他那个女生只是一晚的通话。北风给她买了一本书作为七夕礼物，再无其他。

离看北风在活动管理者的朋友圈里留言，表达了自己对活动的愉悦之情。北风陪其他女生而不理离，离很伤心。

开学前夕，离忍痛写了封两千字的道别信，这一次，是真的道别。

亲爱的哥哥: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哥哥，原谅妹妹要跟你说再见了，这一次呢，要好久好久呢，久到，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希望这段时间内，哥哥可以忘记我。其实，这一次，我也很想玩一次失踪的，就像你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默默离开你世界。没有告别，没有再见。

可惜，终究没有如愿，我只想让你知道，过去的一年，真的有一个女孩傻傻的在乎着你，真的真的很在乎。就像我愿意把我一切所拥有的都给你，我想为你做一切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心情跟你的母亲是一样的，我对你的思念挂念没有过停止。哥哥带给我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感情，无关爱情、亲情、友情，但是这一年，我过得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相比起你，我很慢热。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给我钱说要给我寄东西的时候，我还不敢告诉你住址；你说要找我的时候，我一而再的推迟。终于，换过来了。我开始思念你，我想让你做我哥哥，我想沉溺在你的温柔里，我想我们要一直这样好，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的结局，我把你当做精神支柱，依赖你，想跟你玩你喜欢的游戏想让你开心，花了三个月准备了一份上不了台面的生日礼物还那么不舍，我想我的每一篇文章都渗透着你的影子，每一个平平仄仄的文字里融入对你的情，我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不再一味的空洞，多少个夜晚泪水不再只因父亲而流。

相比起你的匆忙、努力、进取，我就是那样的清闲无聊。我可以只为了等你消逝掉那无数个夜晚，我愿意等你到凌晨只为了等那一个不知有无的回复。我关注的所有城市都与你有关，天气我都一次看四个地方，邹平、西安、北京、昆明，超过35度我会担心你有没有热到，从几点开始下雨我会担心你有没有带伞。你离后的大学有了什么样的成就，你的故乡走了什么样的政策。我费劲所有努力去了云南，现在我最想去的是南京和西安，两个与你有关的城市，可是没有了你，就没有了意义。

都说三年一代沟，我们相差了六岁呢，竟没有那么遥远。刚认识那会儿，我们也可以像同龄人一样交流很多，聊到凌晨一两点。可是，当我看到你为了新的女孩熬夜那么久对我置之不理时，有点涩涩的感觉，你一定不知道，千里外的这头，有个女孩儿在空荡荡的家里大喊“你可以啊，你这样对我，我不要跟你玩了，我……！”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呢，他可是她备注了一年的“亲爱的哥哥”。

我知道哥哥有一个美好的故事。哥哥不愿讲给我听，我理解。我真的想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听一个故事，不知道那个能完成哥哥愿望的墙今天会不会讲这个故事，晚了，我就看不到了。这些天，我真的做的太多了，做了太多不应该我做的事情，做了太多哥哥不喜欢的事情。

既然我决定要放下，我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这是哥哥教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

在哥哥答应做我哥哥的那天，我还许了两个诺言。只要哥哥还是我哥哥，我就只有你一个哥哥；哥哥哪一天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就会默默离开。哥哥，离开你是我的决定。我无数次质问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终于，把哥哥问厌了呢。以后不会了，因为我自己心里有数了，哥哥已经不在需要我了。在哥哥不要我之前，我还是乖乖的离开吧。哥哥，你要记得，我还是你那个乖巧可爱会卖萌会撒娇会关心你的妹妹，永远都是。只要哥哥需要，我还会回来，但是，哥哥需要拿出真心哦。在我离开的这无尽岁月里，哥哥不再是我的哥哥。因为我的一生一次只能有一个哥哥。我不知道哥哥如果再温柔一下下我会不会动心了再回来。如果你有想跟我说的，可以告诉我，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所以我今晚要离开，我不希望自己再一次懦弱。

哥哥你要明白，不是我不要你了才离开的，而是我怕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而离开的。我的心一直在这儿。我不知道哥哥没有我会不会有那么一丢丢的难过，我只知道，我是很难过的。

雨雪其霏

雨雪其霏

那以后，离和北风真的再也没有联系。

离开始在新的高二生活中挣扎。她不知道北风的近状，她只知道，她很想北风。

离经常回忆起他们的美好。因为她必须经常去回忆，才能够不淡忘。没有北风的生活孤寂清冷，没有北风的日记本显得空荡荡。就算他们说了再见，离还是筹划着明年北风的生日礼物。

离一直在等北风，她觉得她与北风的故事并不会真的就这样结束了。离在一篇同为等待的文章下面留言:等待一个人，需要多久？

等到再也等不起。

对啊，等到再也等不起。只要她还能等，她就会一直等。

十月中旬的假期里，离在整理图片时不小心看到了她曾经跟北风的聊天截屏。那些温暖的话语。她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卸甲投降。

离知道北风听音乐的账号，是她费了很大努力，想尽一切可能猜到的。离将自己的账号做了一下修改，她想让北风能够认得出，却不那么容易认出。

离给北风的账号上留了言:WYZZXN,QADGG,THLZ,YJBZ。

我一直在想你，亲爱的哥哥，天寒露重，愿君保重。

待到下一次假期回家时，离在微信上收到了北风的消息。

“我看到你给我留的言了。其实我们都一样，只要在乎，就会一直在。”

北风回来了。

离很高兴。

回来的这个北风，是以前的北风。以前那个极尽温柔的北风。

“妹妹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就算我有了女朋友也不要离开。”“那我会伤心的，哥哥忍心看我伤心吗？”“妹妹离开不会伤心吗？那就留下，一直做我妹妹。”“那哥哥会一辈子这样宠我吗？会跟你女朋友说我的事吗？”“嗯，会的。”“那哥哥让我失望了怎么办？”“妹妹问了哥哥一个需要用时间去证明的问题。但是哥哥保证，一辈子是妹妹的哥哥。”“好，妹妹相信你。妹妹就再相信你这一次，要是敢让妹妹失望，妹妹保证不再回头，哭也不要哭给你看。”“嗯，承诺了。”

北风的父母帮他买了房子。离的朋友说，北风快要有女朋友了。离也知道，但是她不愿意向自己承认。

而北风说，他不想找女朋友。一因为没钱，二因为没激情。

接下来的几个月，离和北风相处的很好，比以前都好。再也没有闹过矛盾。因为……离再也没有担心过北风会不要她。离每次回家，一到家就会给北风发消息。

“哥哥”“到～”“我到家了，等你下班。”

离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像北风说的刺猬原理一样，磨合好了。

“哥哥，你一年半内会找女朋友吗？”“不知道诶。”“妈妈说，你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会很伤心。”“妹妹肯定会很伤心吧。”“哥哥喜欢妹妹吗？”“喜欢妹妹的。”“那哥哥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北风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吧。”北风回复了一个哭的表情。

终于熬过了期末。期末考试结束的晚上，离给北风打了个电话，照常没人接。这一个学期，北风没有接过离一个电话。开始是因为北风晚上常常加班到十点，单位信号不好，可能收不到。后来他换了手机号，还是接不到。这一次……反正离也习惯了。

回到家，离照常召唤北风。北风回“在年会。”离就等北风，这一等，等了两天。

“想哥哥，哥哥在家怕打扰哥哥休息，哥哥不在家怕打扰哥哥工作，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哥哥。”

这一次是秒回，回复的内容，离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我有女朋友了。”

足足愣了几分钟，离才缓过神来。

“我该说什么？”

又是几分钟，离鼓足勇气回复。

“哥哥再见，一定要幸福，还有……新年快乐。”

离没想到会收到北风的回复。

“嗯。妹妹再见。妹妹要加油。”

那一刻的离，哭都哭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多么忽然的意外啊。

北风从来不跟离道别，这次他说了再见。

北风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不让离看。

离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以为，北风找女朋友，怎么也要一年半载吧，怎么说有就有了。

离还在担心北风工作会累到，北风都有时间谈恋爱。

离都准备好了北风的生日礼物，这下，礼物该如何处置。

离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叫哥哥了。

离再也不能一听到云南和西安就高兴的不能自己了。

离再也不能幻想，有北风的未来了。

离又开始不知道该去哪里上大学了，她不能去西安了。

离再也不能给他发消息打电话了。

离再也不能QQ微信设特别关心和置顶了。

离再也不能唠叨他不许感冒少吸烟喝酒了。

离还有很多想跟他说的，再也不能说了。

离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第二重要的人了。

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知道她任何秘密的人了。

离再也不能跟他玩他们喜欢的游戏了。

离为他留的他喜欢的黑长直的秀发，再也没人看了。

再也没有人，会对她那样温柔了……

离还没有问北风，他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儿，做什么工作，年龄多大，什么星座，他喜欢吗，什么性格，什么大学毕业的，他们怎样认识的，好了，多久了……

北风啊，你可曾有伤感，可曾有留恋，可曾有对过往的一点点怀念……

多年后你是否还会想起，曾经那个缠着你叫哥哥的女孩儿啊。你不记得对她的那些承诺，她不会介意，你是否还记得，她送你的日记本，你说会在她结婚时还给她。

北风，你订婚的时候，会不会让她知道，你结婚的时候，会不会告诉她。你会不会告诉你的妻子，你有个妹妹，她叫离。

离。永远的离。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歆漓

                                18.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