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终时,我们一家人都陪伴在她身边。自始至终,母亲都处于清醒状态,她尽力地睁着眼睛,不舍地看着她的三个儿女,并费劲的伸出手,要拉着我们的手。虽然母亲早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她用眼神,用动作表达着她对儿女们的爱。此时此刻,我觉得,母亲不惧怕死亡,而是留恋亲人。
接着,母亲开始反复地把被子掀开又盖上这个动作,呼吸也有些费劲,胸脯起伏厉害。眼睛始终看着家人,我们和母亲用眼神交流着爱与不舍。后来她的右眼出现白眼仁,可她还是歪着头看向着我们。我意识到,情况不好了,我也不错眼珠的看着妈妈,我要把妈妈最后时光印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眼睛虽然还睁着,可是我们已经不确认她能否看见家人了,在父亲的示意下,弟弟在她眼睛上轻轻一抹,她的眼睛闭上了!三四分钟以后,她起伏的胸口停止了,呼吸停止了,特别安详。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三十四分,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世上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
当时我没有出现嚎啕大哭,也没有抱着妈妈摇晃,而是不敢相信妈妈真的走了!我一动不动地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她眼睛紧闭,像睡着了一样,我的心空了。那时,我真想追随而去,只要能和妈妈继续在一起,我不怕死亡。妈妈的脸被盖上了,我在屋里手足无措的走了几圈,想妈妈的一切,想我再也听不见她对我们爱的叮咛,再也看不见她勤劳的身影,眼泪开始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忍住悲伤,一夜不眠,为母亲操办后事。在农村,这个过程也是很繁琐的,无论多么难过,得让妈妈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顺顺利利的。
母亲离世二十个小时后,助念团为母亲诵经结束,开始给母亲更换衣服。(佛家讲究人离世后,二十四小时内不要搬动身体,不然她会很痛苦)。我们姐弟三人来到母亲面前,此时的母亲面容安详,嘴角微微上扬,像笑着一样。我摸着妈妈的身体,冰凉却柔软细腻,只有额头那里有一丝温热。我小心地扶母亲坐了起来,虽然知道,此时她已经摆脱了疼痛,还是情不自禁动作轻柔地把她生前穿的衣服脱下,为她细心地擦拭身体,换上去往西方极乐世界要穿的衣服。
整个穿衣过程,母亲的身体都特别柔软,没有一丝僵硬。我拿起妈妈的手,放在我的脸上,她的手指尖已经发青,但依旧软软的,让我最后一次感受母亲的抚摸。衣服穿完,看着母亲在衣服里显得那么瘦小,想到母亲自从得病以来,被可恶的病痛折磨得身心憔悴,才如此消瘦啊!唉,我最爱的妈妈啊,我们今生的母女缘就到此结束了吗?我仔细地看着如睡着般安详的母亲,我默默地说着:"妈,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啊"!顿时,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母亲入土为安以后,我夜不能寐,一遍遍地看着手机里保存的母亲的视频和照片。脑海里浮现着从小到大母亲对我们的疼爱;想着她与病魔抗争时的那份坚强;想着临终时,她对家人的万般不舍与无助;想着从此以后,我回家喊一声"妈",再也听不到她高兴地答应;想着我离家时,再也看不到她站在大门口恋恋不舍的影子……"音容笑貌今犹在,只是阴阳两相隔。"多想多想再摸摸她,再听她说句话啊,可是,一切都是奢望,再相见,只能在梦里……此刻,任想念的泪水在我脸上,心上肆意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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