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世界杯结束了,“格子”格列兹曼带领法国队面对“格子军团”克罗地亚,以令人吃惊的4:2比分带走了大力神杯,在队服的高卢雄鸡头上镶上了第二颗星。
这一场为期一个月的全球狂欢告一段落,我也终于可以不再熬夜,好好的践行自己的“早睡早起身体好”了。
这是我看过的第5届世界杯了,脑海中依然清晰的记得16年前的韩日世界杯,C组里除了巴西队,还有一支第一次参赛的队伍,以及他们三场比赛送给别人的9个进球。
2002年韩日世界杯,我中考。因为中国队的加入,几乎所有的中国家长都对孩子接触这一盛会有了或多或少的纵容,我也得以认识德国队的高空轰炸机、拥有者一头金发、会用空翻庆祝的“克洛泽”——那个时候翻译还把他叫做克劳斯。
韩国队与意大利的比赛,是在中考前一夜,我在邻居大叔家听他骂了一晚上韩国人和黑哨。
那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足球,接触到世界杯,还不认识齐达内、皮耶罗、巴蒂斯图塔,只对小组对手巴西队的大罗、小罗、队长卡福印象深刻。
中国队三场完败,一年前还被举国赞颂的米卢教练黯然下课。我也到了隔壁县城上了高中,开始了自己背井离乡的求学生涯。
四年后,我复读后的高考结束,世界杯就在我等待分数间歇如期而至。
我又见到了克洛泽,还新认识了波多尔斯基。没有了高考的压力,我一路开心的伴随着主场作战的德国队朝冠军进发。
6月24日深夜,高考成绩的出现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情绪的低落,让我看到的比赛也蒙上了阴影——贝克汉姆被换下后抬着伤腿坐在替补席哭泣,德国队又一次输给了意大利,齐达内头顶马特拉齐,然后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
我也在一番痛苦挣扎后,又进入了满是书山卷海的复读班。
2010年的南非,一片呜呜祖拉的噪音中,我早已成为一名大学生。美好的大三,熟悉了大学节奏,就业压力尚未到来。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无线网络,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大家借着寝室150k/s的网速,挤在一个14寸的笔记本电脑前,光着膀子汗流浃背遥望着非洲大陆上的世界狂欢。
1/8决赛德国队遇到英格兰,那天刚好凑上队部29寸大彩电。克洛泽接门将诺伊尔长传后将球捅进球门,我忘乎所以跳起来欢呼,却尴尬地发现身边坐了一圈英格兰球迷,其中还包括队长和教导员。
7月8日凌晨,德国被西班牙队长普约尔的头球打碎了梦想。比赛结束后,我呆坐了好久。
6点钟,我收拾东西乘第一班公交赶往城市北边的华北水利学院,送一位好兄弟到火车站。
他早我一年上大学,毕业后签了家央企,直接被派到当时还没分裂的苏丹。
那一天,年轻的我才开始体会到陌生社会已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而这种感觉也在后来我一次次的火车站送别之后,越来越强烈。
而我去还完全没有准备好。
2014年,世界杯又从非洲转到了南半球另一块大陆巴西,这也是我定居这座城市后的第一届世界杯。
说是定居,其实还居无定所:租住的房子被房东卖掉,不得已搬到了亲戚家简装的毛坯房,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只能在自己单位、别人单位、大排档、别人家客厅流窜着看比赛。德国7:1屠杀巴西那场,在朋友单位值班室,一群人的欢呼差点招来门卫。
那时候工资很低,也都没有自己的房子,但大家都傻傻的乐着。每天下班后就是商量上哪打球、玩什么游戏,或者哪哪又开了一家饭店赶紧去尝尝。
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拥有的是似乎永远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德国队夺冠那一夜,我一直看到天亮,然后早早回到办公室沙发上睡一个小时,8点钟准时上班。
那个时候还完全没有意识到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转眼到了现在,还是那群人,还是世界杯。
8年前一起看球的人早已天南海北,四年前一起看球的人也都少了欢聚,只在某某结婚或者孩子吃面时才见上一面。
有人少了头发,有人挺起了肚子,每个人都在为孩子、房子、票子忙碌着。世界杯的比赛,也大都各自在家,哄睡了孩子,偷偷爬起来看一两场。
从我自己来讲,凌晨两点的比赛看不了太多,葡萄牙被乌拉圭淘汰那场,就被我睡了过去。即便早早睡觉再半夜爬起,第二天还会睡眼朦胧迷糊一整天。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从当年的懵懂少年到现在准中年油腻大叔,16年青春就这样在一眨眼间匆匆从指间滑过。
回头看看,生活也像赛场上那些球队一样,巴西、法国、德国、意大利,出身豪门又被人寄予厚望,走过的每一场比赛却也布满荆棘,稍有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甚至小组都出不了线。
有些队伍像乌拉圭、阿根廷、英格兰,曾经辉煌后来又家道中落,只能一次次的靠着并不强大的实力,从16强到8强,再到4强、决赛,虽然他们很难再登上世界之巅,但在不断进取的过程中,也赢得了众多球迷拥护,成为世界杯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
有些亚非拉球队排名靠后,实力不济,不管是身体还是球技,都有点先天不足。但他们也会通过技战术的运用、球员不懈的跑动,在每一次来之不易的出场时间里,与豪门球队大干一场,展现能力,打出风采。日本、塞内加尔、哥斯达黎加就是最好的代表。
人生也是如此,我们出身不同,不一定都有殷实家庭做后盾,但只要有一颗争胜的心,不断开拓进取,虽折戟沉沙也不忘砥砺前行,虽遭遇嘲讽也不懈怠崩盘,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享受足球的快乐味道,享受人生的美妙风景,这就可以了。
四年一届的世界杯不只是一场盛世狂欢,更是一个时间节点,记录着人生路上的不同境遇。都说七年就是一辈子,其实每隔四年去回望,都会感觉恍如隔世,那些成功的、喜悦的、失落的、悔恨的,都会随着一届届的世界杯时间节点,涌上心头。
一代一代的球员们在场上挥洒汗水,一年年的我也在不停奔波。
4年后的卡塔尔世界杯,我已经35岁了,从准中年到中年。那时候,熟悉的球星大都退役,也许又有新的黑马一路杀进决赛,而我自己生活的压力也会加大,熬夜看球的精力也会越来越少。
青春不过5届世界杯,即使16年转瞬即逝,即使青春不再,我对足球的热爱也不会减退。四年后,我会给5岁的女儿讲老爸20年前世界杯故事,讲那些坐在教练席上的球星,当年是怎样的风度翩翩、俊飒飘逸,怎样在万军之中用一脚世界波杀死比赛。
世界杯的记忆也许就开始成为她的记忆节点,陪着中年的老爸一起记录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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