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尼

       

六便士芮妮

维尼和每一晚一样，睡在我的枕头上，靠在我的头上，我的头埋在她有些黏糊的毛发中，我知道这样对我这个过敏体质的孩子是不应该的，可我抵挡不住，我是狂热的，如此感恩于这样的恩惠。

当埋在她的身体里，我强烈地感受爱，说来可悲，那些融化了我如铁石般的爱，却是这只酣睡中的生灵给予，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我知道啊！我病态的喜欢她脚丫子臭臭的味道，我喜欢伴随着她厚实的呼噜声入眠，往往是睡不着的，然后我会很得意地说：“白天她太辛苦了。”

有时，我实在是太爱太爱她了，忍不住地与她头靠头，摸摸她的脑袋。面对着她，和她说着话，她不高兴地巴眨着眼睛，很无奈地巴瞅着我，我厚颜无耻地继续一厢情愿的抚摸，她扭动胖胖的小身子，极度不高兴地起身，走开，我会像个胜利的小士兵洋洋得意，这样的把戏，我们每一晚都玩，玩的如此得乐此不疲。

这一晚，又是一个厚实抑郁的夜晚，维尼没心没肺的睡得很沉，我却失了眠，辗转反侧，几乎是想要冲出去，反正黑夜压着我，倒不如让我自动送上门去，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

我挪了挪身子，紧紧地靠着维尼的头，她的头也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我的肩头，我们头挨着头，她继续吹着她那不着调的乐曲。

“维尼啊！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感动啊！”

她不情不愿地略微张开眼睛，如糯米珍珠般的小眼睛贼溜溜地转动，划向我这边。

“维尼啊，你知不知道我好感动啊！”

“维尼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信任我，对我有多大的感慨啊？”

“维尼啊，我的维尼啊，那一晚你身体不好，你吐了，我以为是你吃撑了。”

维尼终于受不住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床后边，倒头又睡了过去。

“维尼啊，讨厌的维尼，为什么你那么不解风情啊！”

“我的维尼啊，你小小的身子，我知道你孕育着生命，可哪知是那一晚，你怎么就那么倔强呢！你怎么就不吭一声呢，你充斥眼泪的那双活珠子，在和我说什么？”

“维尼啊，你又在打呼噜了，你的眼睛那样的看着我，可那一晚我实在是太困了，我以为你是吃坏了肚子，你反常地钻进了我的被窝里，你紧紧地贴着我的肚子，好温暖啊，是我需要的热水袋，果然体温是最温暖的，我终于可以好好的睡过去了。”    

“维尼啊，现在凌晨3点38分了，你怎么又在吐了，你哪不舒服，你怎么吐在了我的床被上，算了，我实在太困了，让我再睡会，你不会有事的。”

“妈妈，天呐，维尼还在吐，一滩黄水，她还在往外呕。”

我急坏了，那一刻我以为我要失去她了。

“还好，亲爱的维尼，你的鼻子依旧湿湿的，你的眼睛清澈干净，就是那有些死一般的珠子怎么就不转动了，怎么那么无神地望着我，你别看我了，看得我心碎。”

“我的小维尼，你就待在床上吧，你不舒服就好好地躺在那，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妈妈，我要不要给维尼吃一颗土霉素？”

“乖，维尼，吃了药就会好的，我一定得给你塞进去，维尼，你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你怎么依旧不吭一声，我的维尼啊，你如果可以说话该多好，我该如何是好啊!”

“妈妈，维尼口水再往外流，纸都不够用了，我该怎么办？”

“维尼你就躺着，乖乖的，我不吵你了。”

“维尼啊，你那恳求的眼神，让我这辈子如何遗忘，我知道了，你想让我陪着你，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轻揉你的脚丫子。”

“维尼啊，你闭上眼睛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妈妈，维尼生了，生了。”

“维尼，让我看看，你一定要咬断脐带，一定要吃了胎盘，维尼，你太小了，你知道怎么做吗？需要我帮忙吗？”

“维尼啊，你一定痛死了，怎么就不叫嚷啊，你干嘛倔强地不吭一声，维尼啊，你没事就好。”

“维尼啊，你对我是如此的信任，你竟然让我陪着你，你一定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维尼啊，我好感动啊！”

“维尼啊，让我看看这个小黑家伙。”

我手里抱着的这个湿漉漉，黏答答的，黑乎乎的小生命，维尼费力地支撑着头，直直盯着我的手里她的孩儿。

“小家伙啊，你差点害死了我的维尼啊！”

“维尼啊，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