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小长假,回老家看望老父亲。晚间同家人闲谈,听说原来同村的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从乡下坐车到县城治病,人还没进医院,便不幸倒卧街头,再也未能站起来。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衣食无忧,农村老人本该多活几年,没成想受医疗条件的限制,竟离世于辗转求医的路途之中,令人唏嘘不已。
老人与我同族,不知是否已出五服,按辈分,我应称呼他为“哥”,但因年龄悬赏,从未当面叫过。老人有个儿子与我同岁,是我少年时代的亲密伙伴。他在家排行老三,家人和小伙伴都叫他“三汉子”。
三汉子从小好动,常与人打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对他是家常便饭。不记得他是否和我动过拳脚,只记得我们俩时常斗嘴。小孩子在一起玩腻了,会生出一些龌龊,互不服气,便开始斗狠。有时我吵不过他时,就使出杀手锏,冲他大喊“传炳”哥!传炳是他父亲的名字,我称他父亲为哥并不犯忌讳,但在同龄的他面前,直呼其父名也是需要胆量的。而三汉子胆子更大,往往一时性起,竟也直呼我父亲的大名,冲我大喊--“家清哥”!他忘了此哥非彼哥,我比他高一辈,不叫我叔也就罢了,我父亲长他两辈,爷爷的级别,岂是随便叫哥的么!
三汉子头脑灵活,身手敏捷。“文革”前,农村基本上家家养猪,猪饲料的来源一半是野菜。放学后到野外采摘野菜,是家里半大孩子一项重要家务活。我经常与三汉子结伴,到离家二、三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寻猪菜。
寻猪菜也有窍门。我习惯于阵地战,每到一地,顺着一个方向,按部就班地搜寻野菜,什么“刺盖”、“五爪藤”、“猫子尾巴”,见到一颗揪一颗,循序而进。三汉子不同,他擅长游击战,到达预定地点后,先快速到周围巡视一圈,侦查地形和“敌情”,然后拣野菜最多的地方下手采摘。往往我的篮子装到一多半的时候,他的篮子已被野菜盛满。每到这时,他就会惬意地吹起口哨,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仿佛在说,你又输了吧!当然,有时他也会帮我寻几把野菜,直到我的篮子也盛得满满的,完事后,两人搭伴,拎着篮子一道回家。
我们还一道在沟渠里捉鱼,到小河去游泳;一同用自制弹弓射鸟,一同被马蜂蛰得落荒而逃;砍柴时偷掰公家的树枝,一同挨过生产队长的骂,当被家长教训时,我们曾经互相安慰。这些半个世纪前的事情,闭上眼睛就像在昨天。
16岁那年,我离开家乡去当兵,又过了几年,我们家搬迁到几十里之外的县城,我也从部队转业到更远的城市定居,从此后再也没见到三汉子了。其间断断续续打听过,听说他一直在老家务农,不知他身体是否安好,但愿农村医疗和养老条件早日改善,祈望他比父辈长寿。
很想回故里去看看,倘若见面,三汉子身上还有少年时的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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