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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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清理手机信息的时候，看到了几年前的几条短信——那个叫我“阿姨”的小姑娘发给我的。

“XX，还好吧？在读高中，还是在工作？”我忍不住给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

后来对方回复，我才知道那是他爸爸的号码。他表达了对我的感谢，告诉我他的女儿在读一所重点高中读高二。

我的内心有一丝欣慰：那个美丽、坚强的姑娘还在读书，她考上了重点高中！

然后，我的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过去整整七年了！

2011年夏天，我大学毕业。当时很傻，在深圳上过当、受过骗。但那时有梦想，每天都很努力。

后来，在石岩的一家工厂里做外贸。那时业绩还算不错，到年底等着老板发提成。那时我给家人带了一些礼物，跟某个老乡一起站票回家。

一到家，我就拒绝了一直纠缠我的男生。

但没想到的是除夕的那天下午，我因为一场意外而住院。当时差点儿晕死过去，也痛得失去知觉。

后来辗转两家医院，他们终于肯接受我。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显得有些清冷与难过。

晚上值班的医生给母亲送来饺子，但我是不能吃的。我记得刚开始的那些天，我都是喝粥的。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刚好是我的本命年！

后来母亲去给我算命，对方倒是说得很准：命里有这一劫，无论如何是逃不过的。

正月初二的后半夜，一个小姑娘突然被送到了我的病房。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左胳膊被严重烧伤再次住院的。

这个小女孩儿叫做胡怡，那年是12岁。她跟小堂妹一样大，但感觉她要懂事多了。

她长得很漂亮，正在读小学五年级。但看起来很瘦小，也很腼腆。她有着本不该属于那个年龄阶段孩子该有的懂事与忧伤，看了真叫人心疼。

然后，我陆续地了解到关于她的情况：有个八岁的妹妹，以及一个更小的弟弟。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有些好吃懒做。不久前她跟妹妹在房间里洗澡，但造成了一氧化炭中毒。为了救妹妹自己突然扑进火盆里，导致整条左臂都被烧伤……

父母把全部责任都归咎于奶奶，认为是她看护不佳所导致。他们不肯拿钱出来，说家里条件不好。因为没钱，没有住几天便出院了。但回家后，伤口感染地很严重。

那些天，来医院看我的亲戚朋友很多。除了整日陪伴她的爷爷，却没有人来看她。甚至包括她的父母，也是后来才出现过一次。后来才知道，那位老人并非是亲“爷爷”。他跟奶奶的结合，一直都让她父母难以接受。家里的亲戚们，也都不想搭理她的父母。

胡怡的伤口很严重，每隔一天就要换一次药。女医生态度不好，下手很重。每晚她的伤口都会很痛、很痒，但她却那么坚强地忍着。我经常半夜醒来，听到她因为疼痛而磨牙的声音。

我们都曾经历过，所以更加懂得那份疼痛。很多时候，我都特别心疼这个孩子。

有时候换药前，她爷爷筹钱还没有回来。我便让她吃几颗我的口香糖，或让母亲给她弄点儿吃的。但很多时候，她都是拒绝的。她忍着疼痛换药，等着爷爷回来给她打饭。

有时候，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同我们开心地聊天，或是安静的看书。然后把书里的故事讲给爷爷听，抑或是拿着手机玩游戏……

有一天早上换药时，我问女医生是否会留下疤痕。

“怎么可能不会留下疤痕？”她冷冷地大声说道。

然后我终于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哭。

那一年，我才24岁。先前吃过的苦，那些疼痛都可以忍受。但想到我还没有男朋友，以后也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接受……

她一遍遍轻声地唤我，她说“阿姨不要哭，一切都会好的”。

之后，我起身下床上厕所。手不小心碰到了床沿，输液管里立马都是血。

我吓坏了，她迅速帮我喊医生。之后，她一直盯着我的吊水瓶。药水快完时，她帮我提醒母亲喊护士。

然后，她就同我讲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比如，她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每次都是班里前几名；她的爷爷对她很好，每次都把好吃的留给她；她的父母总是拿她跟妹妹出气，却非常宠爱弟弟……

初四那天，大堂妹跟嫂子来看我。晚上，我用胡怡的故事来教育堂妹。她流下了眼泪，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

我后来甚至问她：“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你的妹妹吗？”

趁着她们出去打水的功夫，那位爷爷对我说：“胡怡说你真厉害，让你堂妹知错了。”

第二天换药，那个女医生下手仍旧很重。她冷冷地对胡怡说欠医院多少钱，而她爷爷出去筹钱还没回来。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我不忍去看她。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还严重。

那一天我很难过，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难过。

下午，胡怡的父母终于出现了。她母亲带着一大包衣服，抱着弟弟、牵着妹妹从娘家赶来。一出现便大声地吼她妹妹，说是为了她才这样。

小姑娘对着姐姐说：“我又没有让你救我，谁让你救我的？”胡怡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妹妹。虽然她妹妹嘴巴厉害，但是她们的感情还是挺好的。

突然，胡怡哭了。

最后连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们安静儿点儿。

就这样他们匆匆离开医院，只留下她父亲。走之前，她母亲还不忘提醒他：明天是娘家侄女出嫁的日子。趁着她父亲出去打水的功夫，我问她：“有时那么痛，你都可以忍着。刚才明明没有换药，为什么会哭？”

她的回答却让我吃惊：“因为，我妈妈在这里吵得令我心烦。”

那天晚上，爷爷回家筹钱去了。爸爸留在医院陪她，用电饭煲给她炖了鸡汤。她显得很开心，后来给他讲书里的故事。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他就唤醒了她。因为要去吃酒席，路途遥远得早走。他甚至没有跟医生交代下她该怎么办，拖欠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那一天，我明显就感觉到了她的失落。爷爷回来后，大骂她的父亲。

她却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那天中午，她妹妹打来电话：吃酒席前，嘴唇被母亲用棍子抽出血来。

她让妹妹到一边说话，不要跟母亲顶嘴……

因为于她们而言，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

我出院那天，仔细地到胡怡的床前看了看她。她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长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我想，她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儿！只可惜，以后夏天穿裙子、短袖该怎么办？她的童年，是否会留下阴影呢？

因为没钱住院，她那天也出院。走之前，我给她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问她要了她家的地址、父亲跟奶奶的电话号码。我让她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孝敬爷爷、奶奶。同时，不要恨自己的父母……

因为我不想小小年纪的她，身体跟心理上都有伤痛。

回家后，我们一直有电话或是短信联系。

听说用了土医生的方法，她的伤口更加严重。最后要做植皮手术，她不好意思跟我说缺钱。我帮她联系到了义工跟报社，他们也只能帮忙去看看……

后来我又回到了深圳，给她买了礼物跟书籍。国庆节母亲来深圳，离开的时候我让她帮我把冬西寄给胡怡。其中也有一封信，在信里我告诉她要好好学习。深圳很美，以后毕业了也来这里。我在豪华的写字楼里上班，每天都可以见到外国人……

当然，很多都是骗她的。我只是想让她有个信念，我也不想打碎一个孩子纯真、奋斗的梦想。

没有过多久，我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那些冬西都收到了，他们很感激。

2013年元旦那天，胡怡给我打电话。她问我过年是否回家，感觉变得沉默了许多。

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地联系了几次。我一直说服她的母亲，提供她读书的机会。不要让她早早地成为打工妹，但她每次都说“没钱”……

后来那些电话号码都打不通，我们也就失去了联系。

2014年我的老板知道这些事情后，说想帮胡怡。终于联系上却又没有给予任何帮助，弄得我很尴尬。

后来以为我要结婚了，她还专门发来祝福短信。

虽然是误会，但她是多么有心的一个孩子啊。

小堂妹已经出来工作几年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现在很努力、懂事，不再那么顽劣。

我想那个叫我“阿姨”或者是“姐姐”的小姑娘，将来也会更加优秀！

我们的12岁与24岁，或许是我们彼此生命里的劫难！但凤凰涅槃，劫后重生！

祝福彼此，真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