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必须长大?
是不是,不长大,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去年12月7日,我在干什么呢?我想,没有人会关心这件事,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十分在意。此时此刻,我只在意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何时亮起;此时此刻,我只在意路口等待的车里坐着怎样的男男女女;此时此刻,我只在意有多少人会将在这场雨中殒命……
骑行在分隔自行车道和汽车车道的狭窄白线上,同上次一样,我还是逆风而行。但不同的是,这次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并不像针刺那样明晰而短暂的痛感,每一丝雨都化作冰线穿进我裸露的肌肤。那种寒凉,顺着血液缓缓流进心脏,将我毛细血管里每一个红细胞捆绑。原来,真正的改变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砰!”的一瞬间,真正的改变,从来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掩人耳目、蓄谋已久的临终遗言。
被抛弃的感觉,你还记得吗?大概,只有流浪的人和狗才会知道,在这世上飘着飘着,常常会忘记自己曾经有家。
其实,我们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你不喜欢喝纯牛奶,因为一喝就吐。我也是。但我不喜欢的不只是纯牛奶,还有胡萝卜、西红柿和鱼。后来,你学会了喝酒,也强忍着吞下那杯向来令你作呕的白色液体,因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而我,也因讨厌的蔬菜富含营养,竟渐渐学着将它们吞咽。但我依旧咽不下纯牛奶,哪怕,只是一口而已。
或许,这么多年来我早都忘了什么叫做爱憎分明;或许,我真正懂得了妥协、包容与体谅这几个词的重量。这种懂得,让我变得慈悲,对他人慈悲;这种懂得,也让我变得残忍,对自己残忍。
其实,我真想问你,为什么你要参加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英语演讲比赛?为什么你选择相信那句“这都是为你好”的谎言?为什么你甚至一口一口咽下了那盘狗肉?
那个因为志愿被篡改而负气出走的女孩去哪了?那个在躁动摇滚乐中偷偷哭泣的女孩去哪了?那个为寻找爱因斯坦满大街小巷贴告示的女孩去哪了?
你无所谓的神情告诉我,她不见了。
姐姐不相信你听到了鸟叫,可你分明听到那像是盘旋断崖的苍鹰之鸣,凄美尖厉,绝望不屈,就像为了自己的信念每一次都在奋力反抗的你。可后来,你却发现那根本不是苍鹰,甚至连猫头鹰都不是。那只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自欺欺人在模仿鹰鸣,所以,活该他被五花大绑,送去治疗?
我知道,你想要的安慰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感同身受,就像她觉得“我爱你”如此老气,“喜欢”二字才更贴切。我想,他并不懂你,也不懂她。
十几岁的年纪,没有谁有资格说自己懂“爱”这个字,十几岁的少女,的的确确只会因喜欢而动心。我也曾像你,在那个总是放着英文歌的溜冰场,对吸烟、接吻的哥哥姐姐心生好奇,但这仅仅只因为他们做着大人才会做的事。可是,做着大人才能做的事,做着大人该做的事,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吗?我想这个问题该问问那些看起来更像大人的大人,比如,你的父亲。虽然我觉得他其实才是不懂事的孩子,但在他挂断你母亲打来电话,蒙住你的眼放声哭泣时,他比任何时刻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大人。
说实话,你是让我绝望又难过的,因为你太过真实,连妥协也妥协得那么真实,不带一丝一毫的理想主义。可是,你倔强决绝的眼神,你抱回小狗的醒悟,你暗自参加自己喜欢的物理竞赛的行动,分明告诉我:你并不服气。
你真的,被这个世界改变了吗?
我想,答案是没有。
只因那句:其实我真的好怕它会认出我。
这个世界如此残忍,我们不得不迅速长大。可长大难道就意味着抛弃自己的善良、真诚、坦率、执着?难道长大就必须抛弃自己真心喜欢的事,去做一个虚伪、隐忍、不快乐的人吗?这样的长大,我宁可不要!这样的成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成熟。与其做一个看起来像大人的巨婴,我宁可做一个看起来像孩子的真正的大人。
那些唱着意志被折断的颂歌的人,也许因为俯首屈膝得太久,竟忘记腿伸直是怎样的感觉了。而在你相信的平行时空里,或许你如愿以偿选了物理小组,或许你从未失去爱因斯坦,或许你永远都是昂首挺胸、眼神倔强的模样。可在这个时空里,在10年后,你会怀念那个为了自己坚信的事不管不顾的小姑娘吗……?
我想,这是没有答案的诘问,正如《宝贝》一样,它需要我们每个人自己作答。无论是《宝贝》,还是《狗十三》,结局都很残忍,真实平静的残忍,正如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的残忍。《宝贝》里,江萌奋力拯救的婴儿死了,《狗十三》里,即使重新见到爱因斯坦,李玩也不想要了。
而我们每个人,都曾是江萌,也曾是李玩,我们每个人,都像那被人生罗网网住的鸟儿,即使费劲力气拼命扑腾,也终难逃出玉石俱焚的下场。停止反抗看上去似乎是明智之举,但归根结底大家都是要死在这张网上的,那为什么,我们不死得骄傲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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