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洲里,有一只大象,它坐在地上,你说,这有多荒诞。
导演胡迁,作家胡迁,这些特立独行的人们,往往不能按照别人的意思去做事情。这让我想到了贾樟柯,他们都是身体力行,自己的电影,用自己的剧本。但胡迁比贾樟柯更丧,更荒诞。贾樟柯是记录“丧”,胡迁是骨子“丧”。
《大象席地而坐》长达四个小时,胡迁在这四个小时里,无时无刻不在把“丧”填满每一个像素点。他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电影是什么?电影就是——屈辱、绝望、无力,并使人像笑话一样。
阴暗的画面,大量的长镜头,演员极富张力的表演,让看这个影片的人如坐针毡,但其对于生活的黑暗面无情的披露,又让观众想深入的了解。生于1988年的胡迁,今年也不过才30岁。影片里透露出来的痛苦,不禁想知道生活对他做了什么。
为了考北影,胡迁从2006年考到了2010年。大学毕业后,胡迁搬到一处小区和女友生活在一起。他每天就是疯狂地写小说,这使他的收入非常不稳定,靠家里打钱维持生计。后来,女朋友离开了他,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大象席地而坐》剪辑完成后,他尝试写信联系女友,却在几个月后收到“你恶心不恶心”的回复。
以下摘自胡迁微博:
那些人拍着网剧写着商业片剧本胡吃海喝换车旅游的时候,走过来说你运气真好啊真羡慕啊,我真想取出我珍藏的凿子和斧子。
什么都不能做,哪儿也去不了,还得收“恶心不恶心”的这种回复。MMP你才恶心呢你个文盲。
胡迁的微博只有133条,但你往后翻,会发现他就是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一个完全乐观的人。“自娱自乐是传统美德。因为认知中的广阔世界,和得利的周遭世界,这中间的界限,一生都不需要去触碰。当必不得已一定要触碰的时候,厚颜无耻地嘻嘻哈就可以敷衍过去了。 ”
回到这部作品,胡迁想要传达什么?影片没有一句台词是正能量的,生活击垮了每一个人。去满洲里看席地而坐的大象,是那四个人要逃离这里去往的彼岸。
“到那里之前,总要骗个谁。”
骗谁,骗自己。胡迁不止一次的在影片里表达,活着就是痛苦,不管在哪里活着,都一样的痛苦。所以去往那里之前,总要骗自己说,那里比这里更好。但其实到达后发现,那里和这里一样无聊。人是痛苦的人,走在哪里都痛苦。
他到底痛苦些什么,无从得知。反正从他第一条微博开始,就是痛苦的。也许是毕业后郁郁不得志,才让他痛苦,也许是女友的离开……也许,是因为他患有抑郁症。
很可惜,他没有活到我所说的30岁,在2017年的10月12日,他选择了自杀,而导致他自杀的,也正是他的处女作。
压死胡迁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嗤之以鼻的商业。投资方不满电影时长达到四个小时,要他剪,他不肯,最后投资方剥夺了他导演的署名权,并告诉他用350万来买回这部电影的版权。
自己拍的电影,最后不能写上自己的名字,还要以350万的价格赎买回来。这对于本就不宽裕的胡迁来说,无疑是要他的命。也许吧,他看透了商业,看透了中国电影市场的荒诞,自知力小,才选择了自杀,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作品。
2018年2月23日,他的遗作《大象席地而坐》(原名《爱在樱花盛开时》、《金羊毛》)获得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10月1日,入围第5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剧情长片奖,而他则入围了最佳新导演奖、最佳改编剧本奖。
这或许,是对胡迁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看到这样一条评论:“我佩服这样的人,能活出自我,相比之下我更像一条狗,一条野狗,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相比之下,谁不是野狗。为了生存,放弃了多少原则。如果胡迁能够迎合一下投资方,或许现在日子过的还不错,但他一定是痛苦的。我做不到这样,或者说,没有意义的活着,就是最低的原则,只要是活着。
生活即是如此,我又能怎么办呢?被欺骗,被背叛,我又能怎么办呢?只想收回尾巴,苟且活着,不去奢望。
“
那头颅挂在树梢
好像接近死亡能使你懂得什么
但世界啊
永远像最初的样子
——胡迁
”
大象席地而坐,世人皆是野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