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六一节正是身在农村的孩子们家里忙着收麦子的时候。那时候农村学校还有麦假,大约半个月左右,老师家里都种有麦子要回家收种,我的六一是在家里,麦田里度过的。
早上,天还没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挂在天空,四周灰蒙蒙的,蝈蝈在草棵里拼命的鸣叫,风里带来麦子成熟的香味。爹娘开始叫我起床,下地割麦子,我从被窝里爬出来,还睡眼惺忪,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那时家里种了十几亩麦子,全靠手割,然后爹爹再一担一担子挑回到麦场上。
到了地里,爹娘每人把七八垅麦子,我把四垅,刚开始我还能跟上,割了一个来回,我的腰疼的受不了,不时的直起腰用镰刀把捶打腰背,可是奇怪了,从不见爹娘直起腰来。我想,难道他们腰不疼?爹娘看我掉队了,在前面不时替我割两垅,使我不至于落得太远。
太阳一出来,就像个火球,火辣辣的烤着大地,我的汗珠直往眼睛里流,我开始嚷着口渴了。妈妈让我回家取水,听到解散的命令我的腰好像也不疼了,撒腿就跑。
回到家,我先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喝上一瓢清凉的井水,那感觉如同是冰镇的啤酒,热气顿消,我打上一罐水,加上两三粒糖精。再拿些馒头黄瓜给爹娘送去。
中午吃过饭,我的工作是看场。两三点钟,火辣辣的太阳头顶照着,父母下地干活了,要把麦子用箩筐一担担挑到麦场。太阳毒辣辣的树叶子被太阳烤的垂了下来,我和几个伙伴在麦场的石榴树荫下,用麻袋铺一个小床,一边看着不让鸡来啄食,一边用麦秸秆和石榴花做旱烟袋玩。还要过上一两个小时用木杈将麦子翻一翻,这时我们盼望着那个骑着自行车带着木头箱子的卖冰棍的,五分钱一块我们几个轮流每人三口,有一次我只有二分钱,卖冰棍的给了我一根快化了的冰棍,我欣喜若狂,谁知刚拿着吃了两口,冰棍花了,掉在地上,我手上只剩下一根光棍了。
麦场边,有三棵杏树,两棵吧嗒杏,一棵叫羊屎蛋杏。吧嗒杏每个犹如鸽子蛋大小,熟透了会从树上掉下来,每一颗绵甜松软,又叫麦熟杏,它的杏仁是甜的。羊屎蛋杏熟的很晚,每个犹如葡萄,杏仁很苦。
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杏不敢多吃,伤胃。有次我看着满树黄澄澄的杏,偏不信老人的话,一口气吃了十几个,结果晚上肚子胀的像个小皮球。嘴里不住的流酸水。
有时,中午爹要打麦场,套上两头牛拉着石磙,在麦场一圈一圈的转,把麦子从麦穗上碾下来。爹爹带着草帽,站在麦场中间,一手拉着牛绳,一手拿着鞭子,吆喝着。有时候,爹太累了,站着就开始打瞌睡,我就爬上杏树给他摘几个酸杏,让他提提神。
麦假的日子,每天就是割麦,打场,大约要二十多天才能收割完毕。
那时,从没有人提起过如何过六一儿童节,更别提去什么游乐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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