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迷惘

因为一件细微的事情，有了一连串的联想。想起了几句歌词，想起了一个同学。

我们班有四十三个同学。毕业那么多年，举办过很多次班级同学会，也有学校的校庆。

除了一位女同学英年早逝，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同学，从来不曾在同学会上出现过。

其中的一位女同学姓丁。

那位丁同学平时不住校，是学校本市人。所以与大家交流也少些。丁同学素日也不是个性外向，言语很多一类。除了与她同是本市的几个女同学之外，与我们其他同学更是少言寡语。

我都不记得同学几年与她有过几次交谈。但我还算可以，我甚至怀疑还有同学从来不曾与她对话过。

毕业的时候，大家纷纷写毕业留言册。丁同学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写了一句歌词：

——“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相同的主张，可是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

这是Beyond《你知道我的迷惘》歌词。

同学们的留言很多，丁同学只写了一句歌词，但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细究起来，倒不是丁同学的留言好，而是这曲的歌词写得好。

毕业季，分手的一刻，心里的万千惆怅，歌词里都唱尽了。

细数自己这一生，一路走来，有无数个迷惘的时刻。

那种彷徨无助，那种无可奈何，都不能言以于表，亦不能向人倾诉。只可深埋内心，低头前行。默默，踽踽的独自行走。

年轻时候的我，一路做都是加法。

所有交往的人，所有打过的电话号码，我都一一记录；所有去过的城市，至少买有一张当地的地图；想记住他们说得的每一句话，认真记住每一个承诺，不管是他们对我的，还是我对他们的。

把自己的脑袋装得满满的，把自己的心装得满满的，把自己的行囊时刻装得满满的。时刻准备着出行，心中从来不会有出门远行人的伤情。

越过了人生年龄的巅峰，开始做减法。

这种减法，有自觉的主观，也有无奈的客观。

人到中年，发觉有太多的情绪无须表达，也没有表达的资格，更没有表达的欲望。于是，一路沉默下去，活成了大部分中年人的样子。

收起了曾经张扬的思维触角，披上厚厚的外壳，慢慢地消失在人群里。即便遇上熟人，也是惟愿相见不相识。

也有客观的减法。

身边曾经熟悉的人群也慢慢在消散，开始明白人与人交往的一些客观本质。

人际交往的实质是交换价值。自身价值是骨架血肉，情感只是外在的皮毛与衣裳。

当彼此的自身价值不对等的时候，疏离只是个时间与契机。

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怎样都是求人。但最后能让自己走出来的，还是自己。

一路行走，一路在遗失。

2021/11/13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