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着身子走进808病房,印入眼帘的是床上半坐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阿姨,看上去虚弱得好像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同时向我投来两束吃惊的目光,那是她的一双儿女。我朝他们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我知道,我们将成为病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看见让我害怕的一幕———老阿姨会不会撑不住。 中间的病床上躺着的是我在缓冲病房时的病友,这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剖腹厂四十天后得了血栓,只能抛下幼儿来医院治疗。这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她笑眯眯地和我说“我们真有缘,又住在一起了”。我笑了笑,说“是啊,你好点了吗?”其实,她还是和原来一样躺在床上,左脚依然卡在脚墩上,依旧不停地输液。和她俩相比,我不算病人,我能吃会跳能自理,真的不像一个病人。
慢慢的,通过闲聊,我知道了老阿姨得了胰腺炎,已经住院一个多月。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吃不下东西而出不了院,天天靠输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可是,越输她越难受,有时还会呕吐几次,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虚弱着。医生说“阿姨,你的吃东西,吃进去的食物比这营养液强多了,要不然你永远出不了院……”,她耷拉着脑袋,说“不想吃,没办法……”声音小得只有她可以听见吧。我战战兢兢的想:手术后我一定要吃东西,要很快出院……
转眼到了星期三,我手术的日子,老阿姨说“阿妹,不要怕,做手术很快的”。年轻妈妈说“别急,我们等着你下来”。当时心里暖暖的。不久,护士进来了,让我家人签字,当着我的面说要插胃管,会有呼吸停止的危险。我一听,吓坏了,忙天真的问护士“医生,可以不查吗?我可以不吃东西的”,呵呵……当时我以为胃管是用来输送给我食物的。护士说“不可以,必须插的”。那个过程很难受,我犹豫紧张,害怕停止呼吸啊,于是可能身体自然抗拒,第一次没插成功。医生说必须配合,否则做不了手术,这次总算插好了,弄得我眼冒金星,说“泪流成河”一点都不为过。
走到手术室门口,一个医生递给我一双鞋,要我脱掉袜子换上。我按要求走进一个房子,另一个医生给我输上液,然后就在一旁接打电话。我呢,紧张兮兮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心里多么希望那个医生和我说说话,让我放松心情,可惜她没有。过了很久,从隔壁走出来一个医生,把我带进另一个房间。我看了看时间:11点45分。然后回头看了看门口,朝家人挥了一下手,走进了手术室。我在这里看见了李主任,他是我的主刀医生,他说“别紧张,你躺下,想睡着的时候就睡着吧”。然后问我有关我们学校的办学模式,我记得我只和他说到“我们学校是半封闭管理,早送晚接”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好冷!好冷!冷!手,我的手……”这是我的感觉,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冷过,心里就说要捂手,同时我也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因为看电视时,总有重伤病人说很冷,然后就死去的镜头。其实,这时候我已经回病房了,但是我不知道。听家人说我还问“医生,给做好手术了?我是不是在ICU?”其实,除了冷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家人说“眼睛不要闭上!哎呀!又要闭起来了,睁开、睁开!”哎哟,我好想睡一下哦,真烦,但我也不敢睡,意识应该恢复一点点了,我知道这种话要在手术结束后怕病人睡过去才说的,我知道我手术结束了。
后来,听家人说你可以睡一下了,我却还是不敢睡去,就怕一睡不醒,是啊,谁会甘心呢?于是,努力的醒着,醒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睡着了。凌晨四五点钟吧?我醒了,看看对面,两个病友还在,我才确信自己不进ICI,心稍稍稳了些。然后问家人现在几点了,我做了多久时间的手术,他说“现在是半夜时分,你做了七个小时,现在没事了”。啊?七个小时?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医生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最对多三、四十分钟做好。这,这七个小时差距也太大了点吧?唉,不管了,然后,我开始默念时间,我知道术后还需过72小时才算脱离危险期,于是,不敢动、不敢想,静静的看着一滴一滴的盐水输进自己的身体。其间,睡了醒醒了睡,不论是睡是醒,都一直在输液。又一次醒来,发现盐水都滴完了,很快下到危险线,我急得叫起来,怪家人不用心看护。这是,老阿姨儿子递过来一个蓝色的正方体状的小东西,说把它夹在滴管靠近药瓶的位置,等药水水滴完了空气下来时会报警。家人感激的照做。可我依然不放心,眼睁睁看着滴管,只到报警声响起,才放心的又睡去了。
嗓子好疼,也不方便说话。这时候才发现胃管还在,也才知道胃管是用来清理我的胃溶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拔胃管?手术后第三天,医生让我起床活动一下,在家人的帮助下,艰难的起床 下地,坐了一会,受不了了又躺下。突然,感觉放了一个屁,请别说我低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对于手术之人而言,排泄包括放屁是至关重要的。我赶快和医生说。医生说,好,这样可以拔胃管,吃点东西了。不久,护士进来了,给我拔了胃管,叮嘱我试着喝水,不能大口喝、不能多喝。于是,我先润唇,用棉签蘸着喝。第一次领略“干甜的泉水”的真正含义,知道了能喝的幸福意义。后来,喝汤一天、吃稀饭一天……逐渐增加食物的摄入。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当然,起床、睡觉、翻身……都是很困难的事了,但终归是好起来了,我始终知道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比如康复。
年轻妈妈出院了,病房里只剩我和老阿姨两家人,我们也逐渐熟悉起来。才知道那个会报警的小东东是网上买的,九块钱一个。当然,我也不好意思拿给她家九块钱,我知道只远远超出了九块钱。还知道这是一家特困户家庭,可是,她家充满了满满的幸福,儿女孝顺,都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的妈妈。这也不是真正的特困户,她家有满满的爱心。把九块钱的爱送给了陌生的我们。听说我手术下来一直喊冷的时候,她家说要把他家的毛毯盖给我,就怕我嫌弃。或许他们在经济上和我们一样困难,但有情有义,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人。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互相学习。老阿姨见我努力吃饭,她也吃饭;见我忍痛活动,她也自觉活动。我也见她那么老都坚持,也安安告诫自己不放弃,要努力。慢慢的,我们都好了一些。
过了三五天,医生说阿姨可以出院了,回家慢慢调养。阿姨和我说“你年轻,恢复得快,应该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别着急”。我也说“阿姨,你回家后要注意安全,多吃饭,适量运动,争取早日康复。”一下子,病房里只剩下我家了。后来,又住进来一个患胰腺炎的阿姨,她因为三高而做不成手术,只能打针保守治疗。
我终于也可以出院了,于是,我又把这个会报警的小东东留给这个阿姨,因为她随时只是一个人在医院打针,用得着这个小东东。有用的东西就该留给需要的人。相信这份爱心也会在这位阿姨手中传递下去的。
今天,我端坐阳台。等着迟迟不升起的太阳,又想起了你们,熟悉的陌生人,你还好吗?希望以后的日子,我们都安好。不止你我,还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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