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即景

眼下，已是谷雨三候。再过四日，便是立夏了。

暮春时节，望去，满眼满眼，都是一片明艳的绿阴。这真是自然的馈赠啊，清亮的跳跃的绿，润泽着眼睛，润泽着心肺。耳边，从青葱的林海里，透出声声鸟鸣，婉转清脆，如洗如歌。鼻息间，是缕缕清甜的槐花香，幽幽飘过，似儿时的味道。

疫情蔓延，不远游。到小区外的广场公园溜达溜达，却也最适合不过了。

此时的林，与昔日冬时完全不同了。尚且记得，冬日的傍晚六时，天已大暗，林子里寂静昏暗，枝是暗淡的，枝干的瘦影如铅笔素描。白杨树的枝是灰暗的，白桦的枝是银白的，国槐的枝黝黑黝黑，龙爪槐的枝盘曲如龙，柳树的枝则疏朗清瘦，星光下，各色的枝如一片空中的珊瑚海。

此时，想在长椅上坐上整整一天，为一棵树画一幅画，为几朵小野花写首诗。

白杨树的老干，依旧是灰黑色，粗糙的主干，树皮干巴巴的，开裂了。然而，树头的风景却与冬日截然不同了。工作的忙碌，让我来不及捕捉初春的美好。不知何时，那杨树枝头毛毛虫状的杨树花早已不见了，抬眼望，现在的树枝上已长满片片青翠的杨叶。枝头顶端的杨叶初生，尚嫩尚小，在风中摇动着小小的叶片，掬着片片夕光，绿叶上摇着金光，摇着欢乐。树枝下部，叶子比较大，似一个家庭的长者般，安宁满足地守护着稚嫩的孩子们。夕光在枝头闪烁，枝干下部已染上暮色。

突然间，我对绿树产生了一种敬意。我敬佩，他们在年年月月，岁月更迭，四季轮回中，在雪来雨来风来的刹那，如如不动，安详自在。

香气引我行至一棵棵白槐花的树下。若非如此香，便不能引我挪步。正是香得沁心，香得润泽，便引我渐渐走来，驻足于它身下。他的身躯瘦瘦的，树干极为黝黑，冬季里毫不惹眼。此刻却如少女般清秀挺拔，椭圆形的对生小叶玲珑可爱，层层叠叠，似千片绿云，又绿云堆满槐花雪。走在林子里，眼前是重重绿云，树是静的，叶是静的，人也是静的，惟有一缕一缕的清香，不间断地入鼻息间，飘飘然，一刹那，恍如无人的深林。

未名的鸟儿，仍在枝头欢快的啼鸣，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短促，时而清长。它的歌喉，唱出怎样的歌？我不懂，却又怔怔地听着。听着，便十分美好。

路旁的灯盏，不觉已点亮。暮春的傍晚，气候最是宜人。22℃的样子，穿一件单衣，披件外套足矣。

再次抬眼望去，蜿蜒的青砖路旁，挺立着几棵梧桐，她身姿曼妙，一树淡淡的紫花，花形闲雅寂静。如从我的窗子外望去，是一堆堆的紫云，一簇簇空中花。大概是每朵花里都住着一个神灵，不然她怎会这般美妙。

地上，曾经是一片片紫色花海，那是活泼泼的二月兰，现在都已凋零。星星点点的，是金灿灿的小野菊花，还有夏至草。夏至草的叶子和花一样，都像宝塔一样层叠，数朵小米一样小的白花围成一个花环，花环旁生长着叶子。

广场里，吃过晚餐的人们早已出来。大功放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下沉式广场上的人们，应该早跳上广场舞了吧。

傍晚七点多，天笼了层薄薄的青色，林子暗了，鸟鸣声渐渐归去，遛狗的人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