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贫胸、贫穷、贫血还贫嘴的贫民窟少女。
这是我在上一次约会中看着对面那个根正苗红的男孩子想到的在我脑海中最连贯的话,我去约会,其实也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这么个优秀的小伙子到底看中我哪一点。
我最近总是在家人群里叫着,我童年有创伤的,现在生活选择和性格的悲剧,原生家庭要对此负责的。原生家庭表示他们对现在的我很满意,好玩且快乐。我反驳道,别人觉得我是个男的,以此为由拒绝我想跟他们谈恋爱的请求。原生家庭示弱,请求谅解:“我们养个汉子容易么~”
他其实没看中我什么,就是,很久没有交朋友,想有个人见证下他健身的成果,并没有让我做他的小可爱的意思。
而我,从这次约会后,变成了一个无比有自知之明的“四贫”少女,不,可能是少年。
在过去有限的生命里,我曾有过一次如现在这般对自己认知清晰的时刻,那是初二升初三的盛夏,我爹为了我可以赢在起跑线上,安排我在县城某个暑假补习班上课,上初三的课程,那个班里大抵都是学习不怎么好又有着各种才艺的小伙伴,就算没有什么才艺也长得好看,每一个人都有恃无恐,我天天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害怕一说话就有人注意到我。
补习班结束后,我回到学校,心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第一次觉得升学考试也许是我手上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源,初三整一年,我记得课堂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对于一个多动症的孩子来说,这需要巨大的意志力才能克服自身缺陷,于是,我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
我本就是个学渣,自从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就回归本性,做回自己,与学渣本我相处的怡然自得。磕磕绊绊毕业了,磕磕绊绊去了一家不错的公司,拿着高于自己能力的薪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和谁相处都能怡然自得生出一种柔软而不失倔强的气场。
今天跟同事聊到小时候爸妈为了生弟弟,经历计划生育,计生办的人来家里闹,和奶奶在村口的石板路抱头痛哭。同事感动的不行,说所有这些苦难都没在我身上留下阴影。
我诧异,这段记忆压根不在我用来痛斥家长的例子范围中,经典例子一直是:因为是家里的长女,家长一直把我小大人,任何事都是默认—她能办到的模式,造成我身份认知偏差,对我感情世界几近毁灭的偏差。
我倒没有想到,自己与苦难造成的阴影如此插肩而过。而见识不够的父母,给了我一个健康的没有受过伤害的心灵以及端正的无比朴实的三观。
我素来觉得父母的教育很是粗糙,放养加说教式的怼,造成了我性格的极其的具有弹性,总是在先天的感性和后天的理性两股风暴中夹缝求生。
上了大学后,我的生活宗旨就是:摆脱别人的期望活得越来越像自己,像自己到几近退学。
而当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孩,说着他在欧洲的所见所闻,我只能附和道:“对,我看法国的电影……”我忽然回到了初二的那个盛夏,那种面对同龄人优越性的无力感,又回到了我的生活中。
站在巨大鸿沟前的眩晕感,之后是巨大的迷茫裹挟着痛苦扑面而来,过了一会,又生出了一股踏实安稳的清醒。
我之后打电话给老妈,谢谢我的家长们在有限的资源学识和见识的条件下还能培养出完全没有阴影的我,感谢他们非凡的付出。
辞去了我混吃等死的总助工作,薪水很好,可是不该属于我。
分析自己的优势兴趣,准备考取相关的证件,或者找相关的兼职,创收并寻找新的机会。
开始规律自己的作息,制定schedule并列清单,开始养生,照顾好狗命做好长期死磕的准备。
减少无用社交,多留时间给挚爱亲朋,感谢他们不吝赐教,嫌弃中又不忘记呵护我的玻璃心。
接受自己“四贫”少女的设定,既然没有什么值得失去,那就去争取一切吧!
“你们家三个呀!那不是很穷?”
我想回到初二盛夏的那个课堂,替那个涨红了脸的小女孩回答她前桌家境优渥的小男孩:
“是的呀,我就是一个贫胸、贫穷、贫血还贫嘴的贫民窟少女,并且还将长期维持这一现状,但你永远不会学到我一路走来所有狡黠的智慧,而且你要加油哦,从高中开始,你就不能跟我在同一个课堂了,无论是‘book smart‘还是‘street smart‘,你都很难有机会向我学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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