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34

作者: 蝈蝈2018 | 来源:发表于2019-11-29 22:00 被阅读0次

    衣锦还乡||33

    本文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车向前开了十来公里,路面突然变得颠簸起来。看样子是积水路段,许是臭水沟溢出的琼浆玉液,在流淌中被冷空气加工,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奇观,为的是留下更多到此一游的观众。在一阵连续抖动中——就像小刺猬遇到强大的野兽,先将身躯的抖动释放,妄图吓跑可恶的侵略者,若此不成,再伪装成不可冒犯的刺球,优雅地、缓慢地滚动开去——于是,你的车也在一阵抖动后,滑出优美的波浪线,先是朝着路中间滑过去,险些撞上隔离带,接着拐了个弯又溜向路旁,溜到一半再被硬生生地拉回,拉得方向盘上的指节都发白了,可是拉来拉去却怎么也拉不直,最后便软绵绵地栽进了流水沟。

    在一团轻微而清晰的咔嚓声中,你的宝马旅行车安然地躺了下去,像个顽皮的娃娃,在睡觉前手脚还要扑腾几下——失去路面束缚的车轮仍在一圈一圈地空转。

    那一刻,你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神智清醒,意识明白,短时间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挣扎,仿佛任由爱车胡作非为般地实现其目的,而你自己,则只做一位旁观的饮醉的家长。

    然而,事后你却怎么也想不起当时的细节。你想不起生命受到威胁那种千百万个画面闪过,想不起自己是否有过一意孤行后遗憾收场的念头,更想不起危机当前奋斗者那种人定胜天的奢望。你只记得自己的内心异常平静,就像行驶中的汽车突然停止,平静得发动机瞬间没有了一丝一毫转动。不,不只是平静,还有确定。时间在此定格,定格在一望无际的雪白的江南世界,定格在国道边新砌成的两米深的流水沟中,定格在你衣锦还乡途中某处不知名的坐标旁边。

    直到安全带将重力反作用到腰腹部,你才猛然惊醒——出事故了!自己翻车了!

    一辆卡车的防滑链哐呲哐呲响起,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消失在上午十点的冷风中,似乎毫无驻足观看的心思。仿佛四周再次陷入死寂,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嘀嗒声让你心头一紧,莫非漏油了?电影中的场景霎时浮现在你的脑海,油箱因车祸而破损,汽油像丝线一般流出,然后某种偶然因素起作用,“嘭”的一声,在滔天火光里,整辆车被掀进了虚空,一切都化为乌有。情急之下,你手忙脚乱地按下启动按钮,汽车最后的叹息便随之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你伸手摸摸额头,又认真检查全身,还好没有一处疼痛。那才试图打开左边车门,不,准确说是上方的车门。车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就再也推不动,除去车门本身的重量外,外面似乎还被树枝卡住了。于是你解掉安全带,在下方车门上站立起来,再推,仍然推不动。在连续不断的试探下,门才终于被推开,原来是一位大叔在外面撑起了下探的树枝。

    你像撑双杠似的爬出车外,在大叔悲悯的眼光中连声道谢,并一手拽着他三步并两步地逃向远处,生怕火光在那一刹突然冲起。大叔好气又好笑地说:“没事了,我都看过了。”一副“我有经验”的可信架势。在大叔的劝慰中冷静下来,你才发现眼镜落在了车里,于是又潜回车中,忙乱地将眼镜、手机、钱包、驾驶证、行驶证和钥匙等随身物品一股脑卷了出来。

    几个男人从对面的房屋边走来,环抱着双手,指指点点,谈论他们见证了轿车划出过怎样优雅的弧线,车主又是怎样的幸运——因为当时旁边没有别的车经过,否则事故将不可控得多。对于他们的谈论,你既想听清楚事故的细节——你当时在车里,一心只想把车扳回预定的轨迹——却又担心他们添油加醋,描述得过于惨不忍睹,索性连打报警电话也独自躲到了一旁。接电话的交警冷冰冰地登完记,就让你先等着,说是当天太忙,事故太多,所有交警都出外勤了,有回来的马上就给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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