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玉荣 来源:嘉会读书
百度百科:“2000-04团结出版社出版,作者:爱格・纳索,威斯康辛大学教授。本书获1996年美国国家书卷奖。命运的折磨与再折磨,并未拭去人的意志,反而擦亮了卑微心灵的光芒。在这个故事中,读者不仅看到拉脱维亚人的苦难历史,也看到20世纪人类所经历的伤痛记忆。诗一般的语言,编织着真实与虚构的想象,阅读全书,仿佛穿越一场迷离辛酸的梦,所有的苦涩都已幻化,留下来的竟是不碎的爱,一如琥珀中的生物化石,永远地定格了。”
以上百度百科的书评,凝练而准确,我就直接拿来主义了。
这本书,是我在2000年在济南读硕士期间买的,当时就非常喜欢这本书,中文译文非常棒,文笔优美。书中对美好生活的娓娓道来,对主人公的心理描写细致入微,对战争残酷境况下各个小人物的刻画精准,对人性的描写不带偏见,处处都有点睛之笔。
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描写了一个7岁小女孩的美丽生活,到战争来临后她与家人的逃离祖国、去到德国难民营,再到在美国的重生和自救生活。书中回忆与现实交错,现实与梦境交错,毫无违和感。
2005年左右,我去过柏林犹太博物馆,那里介绍了德国纳粹迫害和屠杀犹太人的历史,有对于大屠杀(Holocaust)的追念和历史文物与生活记录的介绍,非常触目惊心。再读《琥珀中的女人》,对战时难民营的描述就更似乎感同身受了。当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再读时,发现其中对母子之间情感的描写非常逼真和精准,感触良深。
最近几年我开始了解“积极心理学”,了解到战场创伤或其他重大创伤导致的抑郁症,对于战争带给作者的心灵创伤及多年抑郁症给作者带来的巨大痛苦也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在女性权利、婚姻等方面,这本书也提出了作者的独到见解。因此,我建议对婚姻和生活质量有更高追求的女性朋友们、关注亲子关系的妈妈们、心理学专业的人、有过抑郁症或抑郁情绪的人都来读读该书。这一定是触及心灵深处的一本书,能够引发人生反思的一本书。这本书,会教给我们许多如何积极面对生活、积极“自救”的方法。
主人公爱格与母亲多年的疏离、僵持,主人公对母亲的爱和惧怕,渴望被母亲关注的心情,这些描写都细腻又准确。战争、逃离拉脱维亚、德国集中营、饥馑、强暴、难民、酒醉士兵、殴打、杀戮等等给爱格这个7岁小女孩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有精神层面的。
敏感的小女孩爱格时时感受到她自己和最亲爱的父母所承受的羞惭、屈辱、罪恶感。尤其是,她的母亲原本是俄国贵族,本享有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她的父亲是一个神父,一直在精神生活方面给予教民们帮助和启迪,这样一对高修养、自我要求极高的父母,对于为了活下去所承受的屈辱尤为羞惭,比如父亲会因为自己偷来土豆填饱肚皮的行径羞愧不已。
这种不配活着、不配享有食物的罪恶感,一直伴随她很多很多年,即使她在美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全额奖学金,完成大学和博士学位,直至她做了威斯康辛大学的教授后,这种罪恶感一直未曾消失,噩梦一直纠缠着她。她在心理医生和她的伴侣(约翰)的诚挚关爱和帮助下,最终获得自救。
生活的悲惨之处还在于,爱格的忧郁,传染给了儿子波瑞斯,他多么渴望看到母亲真诚的微笑。7岁的儿子请求母亲笑一笑,沉浸于自己的悲苦世界中的爱格只是勉强露出僵硬的笑,但儿子却一眼就能看穿母亲虚伪的笑容,他失望地走开了。
这也是爱格极为心痛之处,她多么想回到当年那一刻,给予孩子真诚温暖的微笑啊。在母亲身故之前,爱格没能与母亲和解;在儿子波瑞斯小的时候,爱格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中,没能给予儿子真挚的微笑,这都是爱格无法释怀的痛。
爱格的母亲,也在小时候因为战争被迫离开祖国俄罗斯,也一直遭受战争给她带来的心灵创伤。爱格的母亲,是一个聪慧、优雅、迷人的女人,她热爱音乐、爱读书,而且,她对于女性权利、子女教育等极为重视。毫无疑问,她在当年是一个进步、积极的女性。但她是一个不快乐的母亲,她时常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伤悲,忽略了孩子幼小心灵的内心需求,她毫无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呵护难民营中恐慌的女儿们,她并未在两个女儿最需要关爱时给予足够的爱和关怀,以至于在难民营中的爱格一直在寻求来自其他单身女性的母性关爱。
爱格的母亲长期在一个餐馆洗盘子,拿着低廉的薪水,但她一直积极在学习。书中对母亲如何学习深造描写不多,但,书中提到,“70岁高龄的母亲,是印第安纳大学的比较文学博士”。寥寥数字,足以让平安时代的你我震惊和敬仰。
书中对于战前美好生活的回忆,对于战争期间人们对美(花儿、音乐)的追求,描写栩栩如生,刻画精细。难民营中毫无人性的酒醉士兵的暴行与来自难民的温暖人心的互助,反差强烈。代替德国小女孩被士兵蹂躏的女子,希尔达,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代表人物,她被强暴后心生羞愧,尽管这不是她的错;她代替小女孩被蹂躏,这是她高尚的人格在闪光发亮,但多数人并不给予理解和认同,而好心肠的外婆(奥咪)与母亲等少数几个人承担了照顾生病的希尔达的任务,对重病中的希尔达不离不弃,这又是多么温情的画面。然而,希尔达依然没摆脱悲惨的命运,怀上了蒙古士兵的孩子,生重病,病中多次喊着想自杀,也终于在孕期中如愿自杀。
主人公爱格与姐姐碧娣逃离战争中的祖国拉脱维亚,在德国难民营呆了5年,十多岁后到了美国,读书,按说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其实不然,在酒鬼姐夫死亡之后,爱格对姐姐说,“酒醉的俄国士兵深深烙印在所有的事物之上,我们在婚姻中忍受这么多,好像我们不认为自己也有快乐的权利似的。”爱格的丈夫也是酒瘾十足,本性恶劣,是美国人中的渣滓,他根本配不上积极进取、美丽、智慧、思想深邃的爱格,但她,却依然逆来顺受,与他维持婚姻达22年之久。所幸的是,爱格终于在心理医生和伴侣约翰的帮助下走出困境,实现自救。
这本书之所以触及我的心灵深处,是因为,我对于作者的心理描写非常有认同感。我也是一个敏感、感性、偏内向的人,我小时候也是多么渴望来自父母的关爱呵护,小时候也对父母有着强烈的惧怕和敬畏。书中小孩儿(爱格,以及她儿子波瑞斯)对渴望来自母亲的关爱和呵护,非常触动我,不仅仅因为,我就缺失这样的关爱和呵护,也因为,我也曾因为自己的不快乐而忽略了我的儿子,也曾无意中把自己的忧郁传染给孩子。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种在孩子心中的恐惧和失望是无法弥补的。我们无法再次回到当年那一刻,给予孩子温暖真实的微笑,这是多么痛心的事。读到此处,我不得不反思,作为母亲,我一定要给予孩子最温暖、坚实的呵护和爱、完全的信任。
在少年时期,我也享受着农村娃贫穷却也自由快乐的时光,在夏日安静树荫下的沙土上玩“吊老母”,在负责看管自家瓜田的夏日孜孜不倦读各种能拿到的书,那时在读的书,除了《红楼梦》,还有《静静的顿河》等。但是,作为一个重男轻女的贫穷农村家庭里的第四个女孩儿,我有一个年幼的受宠的弟弟,我在家里非常不受待见,回忆中满是来自父母及亲戚们的苛责、批评、讥讽和不被信任。一些小时候的记忆片段,会由于家人的伤害而深深烙在心底。
小时候,家里太穷,没有肉,我的叔叔从田地里逮一些蚂蚱带回家,炸熟后给我三姐(比我大3岁,她机灵、可爱,家人亲戚们都喜欢她)吃,却不让我吃。叔叔告诉我,“蚂蚱会咬你,别吃”,我就信了,不敢吃。这类略带讥讽的小故事,在我长大过程中一直在家人亲戚中被重复谈及。于大人们而言,这只是笑料,以提示我当时是多么不被喜欢、多么愚。但于我而言,却是无言的痛,处于弱势地位的我无力违逆。
无疑,高考之前的我,一直是压抑的。1994年高考,我跟邻村的一个小姐妹一起去县城看成绩,我得知自己的成绩(578分)后,还是很高兴的(当时是在班上排名第二,是我高中期间总成绩最好的一次)。我回家后跑到我家的苹果园向我爸爸和姐姐们汇报我的成绩,我清楚记得当时我与家人们的对话。我是这么说的,“我考了500多分”,他们问“五百多多少?”,我答:“五百七十多”;他们再问:“五百七十几?”,我答:“五百七十八”。我后来自我剖析,我当时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去向家人们汇报成绩的,怕他们因为我“过于高兴(嘚瑟)”而批评我。当家人们都表达了由衷的高兴和欣慰之后,于是我也才有了公开表达高兴的“资格”,也才敢坦然笑出来。
但无论怎样,我非常感谢父母和姐姐们,是在他们的全力帮助下,这个经济窘迫的家庭才能供得起我完成高中、大学,也是在家人们的精神鼓舞和支持下,我才得以继续攻读硕士、博士研究生。
《琥珀中的女人》,这本书,于我而言是一本深厚的书,书中涉及了小国家拉脱维亚的命运,战时集中营的生活,以及战争中受重创的人们在战后或辛酸、或悲剧、或自救的人生成长故事。我无力写书评,只能作为一个和平时代的普通人,一个非专业的人,写下一点自己的感受,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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