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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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预报34°，有雨。”

父亲出门上班后，韩梅从他看过的报纸里飞速地翻找着。她要找寻今日报纸第一版头条最上方的气象预报。

翻找到头版后，她小声地嘀咕着，就把那一页塞到其他报纸下面，一只手拽着那张报纸的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则若无其事地吃糖油圈圈。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上装好盘的粢饭糕和豆浆油条，放在餐桌中央。恰巧，她看到了韩梅抽完报纸，压在屁股底下的动作。母亲当作没看见，不揭穿她的把戏，把盘子里剩下的半个糖油圈圈拿起来，塞进自己的嘴里道：“好了，别吃糖圈了。多吃糖对牙齿不好，容易蛀牙。来，梅梅，喝豆浆。豆浆好。”

韩梅被母亲突然出现给噎到了。嘴里的糖块还没有吞下，糖却化在喉咙处，不是甜，而是苦。这噎在半块的食物外加急促的心跳使韩梅不得不捂着嘴巴，强行把糖油圈圈给逼退下去，就像她的小秘密不能被母亲发现一样紧迫。母亲见状，给她豆浆道：“慢点，慢点，别噎着。多大人了，吃东西都吃不好。又没有人和你抢！”母亲些许嗔怪道。

“您啊！您嘴里不正吃着呢。”韩梅灌下豆浆后，终于把那不上不下的糖油圈圈给解决了。

母亲一时语塞，站起来去拿韩梅身边的报纸道：“小孩子吃饭要专心，吃饭时不能看报纸。”

韩梅那靠桌边的手正藏在凳子处，来不及护剩余的报纸，只能用盘子压着报纸道：“小孩子不能看，大人难道能看吗？”

母亲把盘子挪开，抽掉剩下的报纸道：“你是不专心吃饭才噎着，我就不会。好好地吃你的饭。”

韩梅气急，只好跺脚，抗议母亲的双标做法。

母亲也有办法治她，一边翻阅报纸，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是几度呀？”

韩梅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什么几度？”

母亲瞄了她一下，反问道：“难道你不关心今天的温度吗？”

韩梅低头看脚。小声地说：“谁关心了。”

母亲继续看报纸。“不关心是吧。不关心就当我没说。我自己买棒冰去。”

韩梅听后，立马跳起来。“我要，我也要。”

母亲憋笑，故意拖长语气道：“现在关心啦……现在告诉我是几度？老实说！”

韩梅咬了咬嘴唇，小声道：“34°。”

母亲提高音量道：“多少？我没听见。”

韩梅赌气道：“34°！差一度不行吗？！”

母亲整理碗筷，收进厨房。“我们说好的。气温超过35°才能吃棒冰。既然没有到达35°，就不能吃。你不吃，我也不能吃。”

韩梅撅起的小嘴都可以挂上油瓶。“天气预报又不准。晨报预测34°，说不定中午就超过35°了。我热。”韩梅缠着母亲，围在母亲身后讨要说法。

母亲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待洗完碗后，指了指时钟道：“这样吧。我们等午报，午报上的温度是几度，我们就按照几度看着办。”

韩梅眼珠子一转，抓着母亲的围裙道：“等晚报。只要晚报上的温度低于35°，我就不吵着吃棒冰。”心想，午报上的气象还不是早上预测的结果。不行，我得等太阳烤熟了才行。若温度真得没有到35°，妈妈不给吃棒冰。不还有爸爸嘛。晚上，等爸爸回来，她可以缠他买。论耳根子，还是爸爸比较软。

想着，韩梅心定了一些，把藏起来的头版塞回晨报里。

下午，她飞快地写完作业，就跑下楼。她和母亲说，她要去同学家里玩，实则是站在信箱边，堵邮递员叔叔的报纸。

没想到，邮递员叔叔还没来，父亲倒是先回来了。他拎着一大袋棒冰上楼，撞见焦急等候的韩梅。“爸，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父亲满头大汗。“今天，单位发高温补贴票，我把票子都兑换成棒冰了。走，我们回家吃棒冰去。对了，丫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韩梅撇了撇嘴。“等你下班呀。走，我们回家。”她接过父亲的袋子，迫不及待地取出一根棒冰。撕开包装袋，就在棒冰上舔一大口。还没尝出滋味，舌头就粘附在棒冰上，拔不下来。

父亲看她不说话，拿着棒冰，面容异样。问道：“怎么了？”

韩梅含糊其辞道：“冰，冰，冰。”

原来，她吃棒冰时粘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