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重温鲁迅先生的杂文集,读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琐记”、“社戏”等篇幅,思绪追随者鲁迅先生的笔尖游走于作者年少的快乐之源,进而萌发了回忆的笔触,遂记录一下我少时欢快的记忆,也许是因为快乐对于人到中年的我是件和奢侈的事情吧,翻翻旧账,找找曾经的乐趣,抚慰寂寥。
坐在乏味无聊的办公室里,幻想着乘了时光机器,回到二十年前。故乡地处太行山区,古称皋狼地区,而我的小村庄是这绵绵山脉里为数不多的一个小小的平川,听老人们讲也算一方人杰地灵的宝地。村子中央位置有一座寺庙,具体名字现在不甚清楚了,村里人都叫它“大云寺”。据考证,始建于唐朝武则天年间,那个弑子逼夫的娘们儿为了自己能名正言顺的夺取封建帝位,假托佛教中人转世,因为佛教中有女人当权的记载,所以在她的诏令下各地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寺庙,供养佛像,弘扬佛教,我们村的寺庙即来源于此。
从我记事起,每年农历三月、七月大云寺庙会,村里会搭台唱大戏,此举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无疑是件记得期盼的美事。每逢赶会期间,周边村子里的人都会聚集于此,或买或卖,或游玩或闲逛,有些凋敝的小村庄在那几天会奇迹般的出现人山人海的盛况。此处需要介绍一下我们村子的大体状况,村落呈长方形分布,东西长、南北窄,东头到西头约两华里(1000米),主要街道有南北两条,俗称“前街”、“后街”,我家住在后街边上,后来外出上学后得知国外有个特别火的唱歌组合叫“后街男孩”,不禁惊异,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是名副其实的“后街男孩”。扯个淡,回归正题,这两趟街的主要功能不大相同,后街两边随也分散布罗了一些商店但它的主要功用是交通用途。前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街道,赶会的主战场也在于此。前街西头就是戏场,赶会的重头戏在此处上演,吸引着五乡八镇的老人们不辞辛苦的搬着马扎纷至沓来,戏曲多以“晋剧”、“梆子”为主,在我的印象中,这些只能吸引老人们的目光,年轻人是不屑于瞟一眼的,我和小伙伴们就更不为之所动了,即使光顾戏场,也仅仅是因为那里有卖各式小玩具和小零食。街道两旁除了原有的商店和村里供销社外,从各处来的小商小贩把摊位挤满了商店前的所有可用之地,导致顾客们进出商店都得从摊位上跨过去,店主们只能吐吐沫、白眼以视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别无他法,因为自古如此,潜移默化间已成为人们遵守的商业规则。
最吸引我和小伙伴的要数街边小摊上的各色美食和地上摆放的各类玩具了,除此之外还有外乡人带来的“马戏团”表演,美食和玩具即使是在平时也能见到,因此马戏表演就成了整个赶会期间最大的引爆点了,表演场地一般是有帆布和钢管搭建的临时帐篷,篷子周边的帆布上画满了各种画,有两个头的蛇,有长者长发的美女蛇,还有大蟒蛇,老虎,狮子等在山区百年难得一见的各类动物。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这是我接触到的最早的广告效应,显而易见马戏团长是个很懂营销学的人,能够花两块钱买票进去看戏的人十之八九是冲着那些新鲜的画面内容去的,结果都是满怀惊喜的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没钱买票的人就会挤在门口问出来的人:真有美女蛇吗?两个头的蛇会自己咬自己吗?听说老虎长得比牛都大是真的吗?狮子厉害还是老虎厉害?等等等等.......那些看完出来的人显然对于这些问题心理没有他们渴望的答案而更不耐烦,大多都是一句“你不会自己进去看吗”,如此导致外面人更是心焦,心里盘算如此新鲜事物还是值得花钱进去一睹风采的,进而扣扣搜搜的掏钱买票,进而锤头丧气,进而破口大骂!这时我无意中瞥见马戏团长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也许是他的笑太过猥琐,也许不止我一个人看到,有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屈辱进而导致大打出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喊声,鞋子袜子裤子上衣一件件从围拢的人群中心飞出来,轻轻的落在地上,遭受围观人众的践踏。那些未能进去看到马戏的人高声叫喊“这比看马戏有意思多了”,一阵喧闹过后,人群散去,意犹未尽的人们很少再去谈论马戏了,转而说“刚才三楞真猛,一脚就把那货给踢飞了”,“还是打得轻了,这就是骗钱了么”、“明天他再不走叫杨五小再揍他一顿”,最后,尘土也散去,我和小伙伴们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美食和玩具上面去了。
街上最多的美食要数油炸类食品了,大概其有炸油条、炸油饼、炸三角、炸麻花,除此以外还有各色的饼子,灌肠、面皮等等,当然少不了小孩子们最爱的冰糕、雪糕,我家乡的饼子是一种类似于千层饼的食物,打饼师傅那熟练的手法曾经无数次让我着迷,心里甚至有过将来要成为这类传承人的想法。最好吃的莫过于刚刚从鏊子烘烤完的那一圈饼子,外焦里嫩,大麦类淀粉被烤焦后特有的香气在狭长拥挤的街道弥漫开来,在熙攘的人群中间穿梭大闹追赶这些香气是我和小伙伴们最大的乐趣。说到饼子还有一点需要补充,每每到赶会的时候原先以打饼子为生的人们几乎都放弃了这种产品,转而将精力都投入到热滚滚的油锅里去了,毕竟在那个年代油炸类食品还是相对昂贵奢侈一些,因而销售量和利润也就较平时打多了。在忙于赶会的人群中有一小撮年轻人是比较另类的,他们都是半大毛头小子,上身穿的衫子或搭在肩上,或夹在腋下,或绕在脖子上的,总之没有一个人是正经穿在身上的,有的甚至都没有衫子,直接光着膀子,有的全身黝黑,有的身上有着清晰的“二股筋”的印记,下身的穿着就更有明显特征了,裤子向下退到不能再退的位置,大概在肚脐眼底下三四寸的样子,隐隐约约的有一小丛黑色的毛在行进的时候若隐若现,这大概就是我们小时候那个年代年轻人最为时髦的打扮了。这帮人总是三五成群的在人群里闲逛,他们追逐的并不是那些香气,而是流连于各种摊位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他们的目光也从没在刚出锅的美食和新奇的玩具上面停留,确死死地盯着那些女人的臀部和腰身。有几个胆子大的,双手插兜的紧贴在那些正在讨价还价的女人身后,一脸的猥琐之相。等那些女人反应过来,扭身大神呵斥,这帮小子有若无其事的悻悻而去。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这种泼劲儿,那些还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们大多都只能隐忍,每当她们转过身来就不难发现身后那个小子的裤裆部位赫然隆起一大块,有些泼辣的小媳妇是敢一把抓过去的,但大多数没有这个勇气,只能横眉怒目的表达不满,每每此时那个坏小子会从裤兜里掏出一只不知道从哪个摊位上偷来的黄瓜,笑笑,那笑的大致意思是我裤兜里的黄瓜不小心蹭的你,这时的女人的注意力就被黄瓜吸引去了,也只好作罢,可她没有注意到那家伙裤子里还有一块隆起,难道他裤兜里装了两只黄瓜?
这些都是我对儿时赶会情节的部分记忆,当然还有兜里的那几毛钱,那是父母给的赶会钱,但每次都是等庙会都结束了,那些依然还被我揣在兜里,舍不得花掉,最后原封不动的交给父母,不能说原封不动上面还印着我的汗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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