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啰唛,啰啰唛
上叶坝头头一趟
红绿丝线,白带鞋面
粉驼来搽
搽了个白及刮
自己认认好相撒
别人认认眼认瞎
上面是我们当地的民谣,意思是小锣鼓在响,演员们穿红带绿,脸上的粉化妆得很白,自己看看很漂亮,别人看看感觉非常难看。
表面上带有讽刺性的民谣,实际上却是大家最期盼得年的到来。
文化下乡——拉开了年的序幕!
70年代末,每到大年廿一二后,浙东地区的农村,每年都有县里或者乡里组织的文化下乡的演出队。他们穿红带绿,许多年轻壮汉舞龙带狮,后面跟着化着装的越剧队伍,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张飞,白脸的曹操,以及色彩多样、头上满是珠宝装饰的戏帽,也不知是貂蝉还是西施等美女。
下乡队每到一个村,半村以上的人疯涌而出,把操场上围了个水泄不通,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也特别喜欢凑热闹,被一父亲抱上肩头,看着龙飞凤舞,咿哩呀啦的,都在云里雾里的,也不知在看什么。而让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双龙戏珠,也不是狮子登台,而是会走的花车,研究了半天,才发现用花布做的花车下面,有一双穿着花鞋的脚在频频移着莲步。
文化下乡刚过,学校的老师们带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学生,他们敲锣打鼓,有目的地走家串户。
而每个军烈属的家庭就是他们的走访对象。
歌唱军烈属——唱出了年的传承。
大年廿三四,当一群小学生们敲锣打鼓的时候,一群小屁孩紧随而至,年长的老师大腹便便,满脸笑呵呵的,仿佛就如弥勒佛一般,大腹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当小屁孩们跟着屁颠屁颠地来到一位军属家门口的时候,学生们开始服侍军人的爸爸妈妈坐好,然后献上花,列队敬礼后,开始一起歌唱,歌声如百灵鸟一般,婉转而动听。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清脆而响亮的歌声仍在我的心中回荡。因为,不仅仅是歌的回荡,而是一种民族优良传统的传承,是美德在心中的印刻。
而学生们正在歌唱的时候,军人的家人捧出了令人终身难忘的美茶。
这种茶现代人基本上不会吃,也基本上吃不到了。
那就是桔饼红萝卜丝茶。
桔饼红萝卜丝茶——闻出了年的清香。
清清的茶水里,一丝丝切得非常细致的红萝卜丝,在水光的荡漾下,尤其显眼,均匀地分散在碗底,而如碎叶般的桔饼碎片,三三两两分散在红萝卜丝边上,远看就如一条条美丽的小金鱼在水底的石头边,在静静地倾听着美丽的歌声。
当然,桔饼中带满着秋的清香,蕴藏着冬的韵味,此时,也仿佛在彻底释放。一碗碗茶端来,人人有份,在物质极其稀缺的年代,清甜的茶水没到边上就已垂涎欲滴,满满的香带着满满的爱,在我们小伙伴心里弥漫。
人靠衣装美靠亮妆。
对于我们这些小屁孩,新衣服我们岂能错过。
新衣服——穿出年的美丽。
大年廿五六,是我们准备穿新衣服的时候了。跟现代眼花缭乱的新衣服相比,那时候不要说买衣服,就连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是十分少见。
当然,以前的心态完全跟现在不一样,朴素的红的、绿的、黄的,一块块补丁,但大家的心情都是非常开心的。
我们家里,也是人口较多的家庭,家里穷得叮咚响,过年到了,姐姐们的新衣服并不是新的,而是大姐传给二姐,二姐传给三姐。母亲会给她们稍微像样的衣服进行缝补就算是新衣服。小时候的我也不懂事,见邻居家的同龄伙伴都有,我当然也要咯。于是,父母把卖了猪还了部分钱给我买了一块粗布,请村里人做了一件衣服。
当有了新衣服,明显就有过年的感觉。那种高兴劲就甭提了,马上与小伙伴们四处蹦跳,玩耍,玩得可疯了,打雪球,捉迷藏,玩关门,荡秋千等游戏,五花八门。特别爱玩的我,可以说,连天都能玩得掉下来,晚饭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新衣服上面可能都是灰尘。
除了新衣服,吃的年货可不能少哦。米糖、年糕、粽子也是我们当地的特色。
米胖糖——尝出了年的甜蜜。
儿时的年味|70年代末难忘的回忆
米胖糖最主要的材料是米胖。拉风箱、摇炉子、添木炭就是打米胖最常见的场景。过年到了,上门的打米胖师傅生意也特别好,走村串巷忙得不亦乐乎。打米胖师傅每到一处,一搭好位置,就开始工作了,一小袋米进入如炸弹般的炉子后,炉子在下面的炭火下不断地旋转,小伙伴们兴致勃勃地来到边上观看,当米胖师傅拉开袋套入铁炉的时候,小伙伴们连忙捂着耳朵或者远远躲开,随着“轰……”地爆炸声,伴着小伙伴们的惊吓,浓浓的稻米香瞬间飘荡开来,白白胖胖的米胖如一个个小葫芦娃一般蹦跳而出。
米胖准备好后,就开始熬制糖汁了,而我们家很穷,糖汁的取材就是已经准备好的红薯熬成的糖汁,因为那个时代,基本上每天吃红薯或者芋头,吃剩的喂猪。红薯熬成的汁颜色有点红带黄,当把白花花的米胖加入红薯糖的时候,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待搅拌均匀后,将湿热的米胖糖倒入已经事先备好的木条框内,压平后用专制的擀面杖来回碾压,再切成块。做好的米胖糖还带着余热,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一咬一口,一年的辛苦仿佛随香而散,代替的而是甜甜的美味,姐姐们特别爱吃,为了怕父母批评,她们有时还偷偷地藏起来吃呢。
年糕——捣出了年的味道。
年糕,在我们当地意味深长。
年糕,年糕,年年高!
收成一年比一年高!财运一年比一年好!
大年廿七八,也是我们当地最忙的时候,因为大人们要忙着捣年糕。
成堆的柴和叠在一个破旧的小厂边上,小厂是村里的年糕厂。一担担白花花的米粉不断地往厂门口进去。捣年糕,这种热闹,小伙伴们岂容错过,就算到晚上11点,大家还是坚持着,他们有的在里边帮倒忙,有的在外面柴堆里玩耍。
机器捣年糕的情景至今历历不忘,初始,曲曲折折的白色年糕如白色的琼浆般,随着“咔咔咔……”的机器声从手腕粗的铁口疯涌而出,这些曲折的年糕随着一把菜刀的上下起落,被砍成一段段,紧接着,铁口出来的年糕如一条白色的银带向外延伸,上下舞动的菜刀随着“啪啪”的声音,非常有节奏,仿佛在打着拍子。
垂涎欲滴的小伙伴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出来的年糕,直到拿到一小段后才走开。
狠狠地咬一口,清香的年糕味顿时满口弥漫,一直香到心坎里。
粽子——包出了年的团圆。
金竹弯弯,弯到凡间,凡间一把米,洒到金竹里。这是我们当地对粽子的自编的一个谜语。
大年廿九或三十,当一家人如一把散乱的米,全部汇集到家里的时候,父母就开始包起粽子了。
难得地一年辛苦和劳累,此时都是放松享受的时刻,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其乐融融。此时,每家每户都忌讳过年的时候来吵架的。母亲曾对我们说,过年和正月十四之前都不能吵架,如果吵了,明年家里就不会安宁。不管是骗还是哄,其实和气还是过年的象征。
大年三十,洞鸟宿,就是野兽归洞鸟归巢之意。
关门炮也打响!
爆竹——辞旧岁迎新年!
每到大年三十,父亲都会买几个爆竹,到深夜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打爆竹,大年三十的爆竹为关门炮,把好运关进来。当然,正月初一也会打爆竹,初一的爆竹为开门炮。
以前年味,丰富而多彩,一年的辛苦,一年的积累,年年传承,年年回味。
过年,是一种丰收的喜悦,是一种身心的放松,更是一种归宿,一种团圆,一种和谐。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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