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中,惠能来到了这位还在为考试而头疼的读书人门前,右手食指弯曲,轻叩柴门,年轻的读书人打开门后,看见门外是一个面容冷寂的和尚,愣了愣,但是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礼貌询问:“小师傅,请问有什么事吗?外面雨大,不若进来歇息会?”
“没事,你是叫赵一念吗?”惠能声音清冷。
“是的。”赵一念对来人知道自己的姓名,还是有些惊讶的。
“那就跟我走吧!”惠能也不多加解释,便要拽着这年轻书生出门。
“小师傅,不知何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读书人皱了皱眉,还是将自己的一丝不快按捺下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惠能依旧冷冷的。
“既然你不愿意说,恕难从命。”饶是赵一念脾气很好,也是被面前这人的态度搞得心中郁郁,只是还不愿直接恶语相向。
衣衫尽湿的惠能眼底掠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压制住了,轻声解释道:“司马府有你父亲的消息了。”
“哦?”赵一念喜上眉梢,父亲自从去了玄武军后,书信一直不曾断过,可这次,已经有近三月没收到任何消息了,消息闭塞的江州城只有寥寥数人通过邸报提前获知消息,可是在朝廷没有将整件事定性前,是万万不能去提前通报的。
现在,既然朝廷都说了,是玄武军“轻敌冒进”,那么,也就只能按个普通阵亡进行通报了,没追责已经算好了,就不再奢望什么追赠了。
“我这就跟你走。”久无父亲消息的赵一念听到父亲的消息,心神震动,随手拿起门旁的油纸伞就出门了。
来到司马府后,赵一念很快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青楼司马”。
那位大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醉卧美人膝,风流潇洒,两位豆蔻年华的俏佳人正在轻轻替他拿捏着筋骨。
“你就是赵一念?”白司马明知故问道。
“回大人,正是草民。”赵一念声音有一丝颤抖。
“知道你父亲的消息了吗?”
“不知。”这位年轻的读书人暗自腹诽:不就是过来了解情况的,怎么可能知道啊?
“你有什么梦想吗?”白司马驴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仿佛只是长辈随意地问晚辈的一个问题。
“梦想?晚辈只想好好求学,求取功名,为这世间,尽点绵薄之力。”虽然不知道眼前之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双方权势的差别让他只能乖乖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吗?”
“家父只希望我平平安安。”赵一念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这话倒不是赵一念胡诌,实在是他父亲见惯了生死离别,所以觉得,万事不如平安。当然,作为将军的父亲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马上取功名,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只是在自己媳妇的白眼下,这些心里话,能说吗?不能说的呀!
“你父亲已经死了。”白司马云淡风轻。
初闻噩耗的赵一念惊呆了,语无伦次道:“大人,这……”
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离职告诉他,眼前之人所说之话,是真的。
“好好带着你父亲的期望活下去吧。”白司马感觉到有些意兴阑珊。
“求大人告知小人家父因何而亡。”满面悲痛的赵一念强忍泪水,双膝跪地,正式向着白司马磕头作揖。
“轻敌冒进,被北突厥余孽了杀了。尸骨无存。”想着那个男人每次回到江州城,都会找自己痛饮一番,虽说二人交情只在酒桌上,可到了同一个战场,那就是袍泽啊。
自己的袍泽被朝廷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所牵累,死得何其冤屈。
以头磕地的赵一念听闻此说法,心中是决然不信的,自己的父亲处事向来谨慎,思虑周全,怎会如此?只是一时半会难以说清,想着家中的母亲,不由得悲从中来。
“本来还想说,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去玄武军中挂职历练,也算我对你爹有个交代,只是既然他要求你平安,那就算了。”白司马不经意道,努努嘴,示意惠能送客。
“启禀大人,我愿意。”赵一念觉得父亲的死必有蹊跷,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能去调查,又何乐而不为呢?
惠能冷眼旁观,白司马早已跟他说过,军粮的事是京中那头老虎示意不错,可军中若无人暗中支持,又怎能如此轻易损失三万余人。若不揪出军中家贼,恐怕以后祸事更多。
而且,白司马隐隐感觉,就连京中那头大老虎,恐怕也是被人操纵的。
这水,浑了啊!
“哦?可知军中无戏言?”
“草民知道。”赵一念这次回答铿锵有力。
“你的梦想呢?”白司马问过之后,没等赵一念回答,就挥了挥手,似乎答案并不重要,让手下将其送出去了,让其快速打点行囊,早日上路。
懒洋洋从婢女大腿上起来的白司马随手抓了一把鱼食,一把全部投到了池塘了。
“梦想?有人坚持梦想,最后连柴米油盐都换不回,有人卖了梦想,反倒侥幸换得几口残羹剩饭,梦想,本来就是让人梦里想想的啊!”白司马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着旁边的惠能说道。
“那想都不敢想,就会活得很好吗?”惠能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白司马看了看惠能,打着婢女的肩膀转身离去,“你也赶紧收拾吧,你们出发世间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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