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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卡尔维诺《分成两半的子爵》:不仅我一个人是撕裂的和残缺不全

读书‖卡尔维诺《分成两半的子爵》:不仅我一个人是撕裂的和残缺不全

作者: 爱琴海ai读书 | 来源:发表于2019-11-28 14:46 被阅读0次

    这就是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我过去是完整的,那时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走在遍地的痛苦和伤痕中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个完整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在小说中塑造了一个奇怪的人物:分成两半的子爵。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在现实中的不可能性。然而,正是这个不可能存在的人,让我们看到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确实存在的真实。

    这个在中世纪战场上,被土耳其大炮轰成两半的人,带我们重新认识世界、思索人生、探讨人性。

    1、中世纪的战场上,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故事起源于中世纪,在意大利和土耳其之间的一场战争。

    战争带来了死亡和瘟疫,而那些专食腐肉为生的乌鸦、秃鹫因为猛食患瘟疫而死的人,也纷纷患瘟疫而死。同时,由于长久的干旱土地荒芜、河流干涸,那些美丽且有着美好寓意的鸟儿,比如鹳鸟、仙鹤、火鹤都一路追随部队,寻找尸体,从而代替乌鸦与秃鹫而存在了。

    这是怪事之一。但也不足为奇,有时候,美好和邪恶之间仅一步之遥。只是,难免不为那美丽的鸟的堕落感到惋惜。

    荒凉的原野里散布着一堆堆因害瘟疫而死的人们的躯壳,不但赤身裸体,还被瘟疫害得变了形,甚至长出了黑色的羽毛。他们为了躲避灭顶之灾,携家带口从城市逃到野外,却还被瘟疫击毙在野地里。

    这是怪事之二。人类怎能长出羽毛呢?乍看一下似乎无法解释,但作者随后就揭开了谜底,让我们感觉不足为怪,因为死人和死鸟数量众多,他们的残骸在荒野里混合在一起了。

    在激烈的战争中,泰拉尔巴子爵直奔土耳其炮口而去,战后,分拣士兵躯体的人,将子爵残缺不全的身体运回战地医院。仗打完了,战地医院的景象比战争本身更为可怕。子爵那一半的躯体仍有生息,是医院里最奇怪的现象。

    这是怪事之三。一个完整的人可以只剩下完好的一半,用大夫们的话来讲:哟,太巧了!其实,光巧还不够,这事怪就怪在大夫们竟然将那一半的子爵救活了。

    于是,接下来卡尔维诺向我们展开了有关这个半身人的故事。

    2、在仁爱和恐怖之间,一个人的双重性格

    左半边为恶

    战争结束了,半身人泰拉尔巴子爵回到城堡。

    确切地说,子爵是左半身回来了。从战场回来的子爵和以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眼下这是一个邪恶而残忍的化身,总是以他特有的可悲的方式向人们表示他的到来。

    他所到之处几乎都以其独到的个人形象为模板留下他曾来过的痕迹,树上仅剩的一半的梨、石头上的半只青蛙、田野里的半个甜瓜、森林里的被切成一半的蘑菇……

    除此之外,子爵还对家里人、对领地上的农民、对异教徒加以伤害,或是毒蘑菇、或是麻风病、或是放火、或是加倍提高捐税、或是处以绞刑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地加害于人。

    后来,子爵爱上了美丽善良的牧羊女帕梅拉,却仍然以他固有的方式来和她交流,用一些令人恶心的动物的残肢来向心仪的姑娘表露心迹。并且,他有一套几乎无懈可击的言论来支持自己的行为,他对帕梅拉如此表白——

    世界上两个造物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场相互撕咬。你跟着我吧,我对这种恶的本性有所了解,你会比跟别的人在一起更安全。因为我像大家一样干坏事,但是我与别人又不同,我下手准确。

    所以,左半边子爵是个将恶演绎到极致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为接下来的行恶做打算,有时尽管打眼看去是出于好心,而实际上也不过是诱人上当的伪善而已。

    ②右半边为圣

    就在左半边子爵在家乡的土地上将坏事做尽,领地上的人民深受其害时,子爵的另一半回来了。

    这一半子爵同先前的那位有着同样的残疾,只是部位相反。也正因如此,这位和那位有着截然不同的品性。那位对万事万物残忍恶劣,这位则泛爱众生、乐善好施。

    他不只处处行善,把恶人做的坏事尽力加以弥补,他不只舍己为人,把好的东西留给别人,他不只善良友爱,示意爱人与自己一同行善施惠,而且,他还体谅、同情所有恶人的所作所为。

    他体谅左半边子爵所做的一切恶事,体谅帕梅拉的父母的狠心,同情异教徒的遭遇,同情麻风病人的处境,他要求帕梅拉和他一起去忍受众人的缺点,在疗救别人伤痛的同时医治自己。

    总之,子爵的右半边是尽善尽美的道德的化身,具有圣人的风范。

    ③在不近人情的邪恶与尽善尽美的道德之间,人们的感情变得灰暗麻木

    如果一个完整的人可以被分成完全对等的两半,且都可以自由生存,是多么地令人惊奇的话,那么,他们之间会具有强烈的反差,且形成完全相反的性格和品质也就不足称奇了。

    起初,受够了恶人子爵迫害的人们,对好人的和善是何等的欣赏和满足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堪称圣人的好人也表现出令人难以接受的一面。

    当他们循环往复地在众人面前出现,其完全相反的论调和做法,竟让人断定:有时好人比恶人更糟。

    因为好人似乎没有头脑,他本能地站在博爱的立场之上,希望人人都能如他那般以圣人的姿态示人。

    他避开宗教上的分歧关心胡格诺教徒每个人的疾苦,同情他们受迫害的经历,同时又要求他们去善待曾经迫害自己的人。对待麻风病人亦是如此。他丝毫不嫌弃这些人可怕的疾病和面貌,却反对他们及时行乐的颓废,他既想去救治这些人们的身体,又想去医治他们的灵魂。

    于是,在不近人情的邪恶与尽善尽美的道德之间,人们感到茫然失措。无论是在绝对的仁爱,还是在绝对的恐怖之间过日子,人们都觉得无福消受。他们的感情开始变得灰暗麻木。

    3、坚定不移地追求完整人生

    好人体会到做半个人的好处:理解世界上每个人由于自我的不完整而感到的痛苦,理解每一事物由于自身的不完全而形成的缺陷。

    于是,他看到更多过去完整时所看不到的事实,也明白了许多先前曾想不明白的道理。

    他说,不仅我一个人是被撕裂的和残缺不全的,你也是,大家都是。

    在这里我们不妨先岔开一下,去托尔斯泰的作品中看看。托尔斯泰的《复活》塑造了聂赫留朵夫的形象,在他的灵魂深处潜伏着两种人性,“精神的我”和“兽性的我”,一个代表着善,一个代表着恶。当聂赫留朵夫“兽性的我”复活之时,恶便压制了善,而当“精神的我”慢慢抬起头苏醒过来,善则重新打败了恶。

    虽然,我们大家都和聂赫留朵夫一样,本身是善与恶的共同体,一方压制另一方而存在。但是,在《分成两半的子爵》里,卡尔维诺强调的却是另外一种与之截然不同的东西。

    左半边为恶,右半边为圣,两者均不可取。卡尔维诺所追求的是两者的完好整合,两个极端合而为一之后的两相抵消、完美融合。

    于是,当被分成两半的子爵重新复归为一个完整的人时,曾经的被撕裂和残缺不全,使他变得明智且公正。有了先前被劈成两半的经历,他的人生和觉悟变得圆满而完整。从而为一方子民带来幸福与安宁。

    结语:从《分成两半的子爵》中反观当下现实

    当代人的精神状态多是分裂的、残缺的、不完整的、自我敌对的,如果说,子爵完整的人生是受战争摧残所至,那么,当代人的精神状态缘何如此,又该何去何从?

    无论是科技的进步和发达,无论是网络的无所不能和兼容并包,无论是社交、娱乐、工作、生活的纷繁凌乱,亦或精彩纷呈,我们首先应该为当下的迷惘和混沌找寻原因,然后对症下药。而,矢志不渝的目的无非是要追求不受社会摧残的完整人生。

    现实生活中,像木匠和大夫那样,单纯的投身一己工作、纯粹地投入个人精神世界的人,不缺乏,这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不完整;现实生活中,像麻风病人一味沉迷于精神享乐、无责任感的病态心理的人,也不缺乏,这也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不完整;现实生活中,像胡格诺派教徒那纯粹多于讽刺的道德主义,同样也不缺乏,这同样也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不完整。当然,现实生活中,更有左右两个残缺不全的子爵存在着,这更是一种精神状态的不完整。

    所以,当我们读完故事,在为书中人物感到惋惜和庆幸的同时,更应该做的是反思自身。就像故事最后复归完整之身的子爵那样,找回自身完整的存在,以期重新去认识世界、思索人生,走好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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