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小抱孤苦,孑然一身,没什么名字和身份,欲将从军混口饭吃以潦草完结我这凄凄惨惨一生。
战场上刀剑无眼,劈过来时,我也闭上了眼睛。可刀剑迟迟不曾落下。
疑惑地睁开眼,是陌生男人挥舞着刀剑斩退恶人的模样,他在大雨中吃力地护在我左右。雨水勾勒出他紧致轮廓,那般孔武有力是我日夜向往的。
他大手一挥抓住我衣领,“愣着干什么,想死吗?”他吼我。
“…去拿把剑!我帮你盯着周围。快去!”他说罢使劲把我甩到一旁。
我愣了片刻,踉踉跄跄四处寻剑。诶?剑几乎没有啊,都是刀枪啥的…
见我又愣在原地,男人任由雨水横流,应接不暇地抵挡着敌军的攻击,忍无可忍最终恶狠狠嘶声力竭道:
“我他娘的是说随便一件武器你赶紧拿着,能防身就好!别拖累鄙人!”
一场恶战之后,我竟然侥幸活了下来。这多亏了恩人。我偷偷揣着两个馒头来到恩人面前。灯火通明,他蹲在营帐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似乎很难过。
“诶嘿!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啊!”
我咬了一口馒头不待嚼便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道。
他抬眼又低下头,冷冷清清道:
“没事…”
“恩人你在想什么哇?”我灰头土脸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摇头晃脑道。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我的眸子里,怔了半晌:“你眼里怎么直冒星星?”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如果战场上有水可以把脸洗白白的话,他估计还会看到我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我把怀中的馒头塞他怀里,他傻了片刻后拿起来咬了小小一口:“谢谢你!”
“恩人你似乎不高兴哇?你怎么能不高兴呢?你救了很多战友哇!跟一个战神似的所向披靡!酷死了!”
“…你觉得…我救很多人能不能弥补我对几个人犯下的错?”他迷惑不解地问我。
我噎住…费力吞下去:“恩人我说句实话,功过不相抵。更何况,你让甲受伤害了,却去帮助乙,甲跟乙并没有关系啊!所以你这么做并没有帮助到你伤害了的人,你只是在让你的良心好受些。”
恩人突然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我,看得我直发怵。
“小丫头,明日开战前,我掩护你逃跑吧。算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可以吗?”
“…咳咳…哪儿来的小丫头,恩人你是眼花了吧。而且…你放我逃跑,是又救了我一命,怎么着就成了报答你?”
“…我带兵打仗这么些年,是男是女一眼就能分清。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我可能…会死在这场战争中,就算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赵光义也不会放过我。”
“那恩人跟我一起逃命啊!”
“哈哈…哪有将军做逃兵的…”
我的天…原来恩人是将军。
“不行不行…”我使劲摇头。“将军救了我,将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留着我吧,如果有人暗害您,我一定第一时间冲出来挡刀!将军要活着,然后亲自去送信,那样道歉才有诚意!”我眨巴着眼。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我我没名字…您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皱眉:“胡说!没名字怎么从的了军?”
“真没名字!骗谁也不能骗您啊不是。”我摊手,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跟着人群就混进来了。”
“嗯…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他目光烁烁。“野七。就叫野七。怎么样?”
我垂下头:“我都不识字的…将军你叫我什么都没关系。野七挺好的。”
他揉揉我的头:
“我会让人教你写字的!”
一阵点头,我又鼓起勇气说道:
“将军,就算有坏人要害你,你也要努力活下去。等我…呃…等野七给你搬救兵,等野七长大,拼了命的保护你!对了,将军叫什么名字?”
“贺渠丘……渠丘是我母亲的姓。贺是我父亲的姓。”
“嘿嘿…那我可以姓贺吗?”
将军突然抬头望月光。
他的声音比月色还要低迷:
“我不喜欢我的姓,如果今生有缘再见,你便随我姓渠丘吧。”
只怕那时,你早已冠上孙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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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一边去,哪儿来的乞丐敢在郡王府门前撒野!”守卫们又一次把我从石狮子上扒拉下来丢到街上。
“苍天呐!真的是将军说,要我去武功郡。拿着这封信凭他的名字见当地的郡王。这郡王只有一个,那肯定就是你家这位了!我一介弱女子,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栉风沐雨千里迢迢从战场上给他送信,就算对我家将军有气也别撒在我身上啊!”
“所以姑娘,你家将军是谁?”
身后传来男声,扭头只见轿子里走下来一个人,“又找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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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赵德秀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是说…贺渠丘认为他有愧于我,所以写了一封信,让你替我转交?而他此刻还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嗯嗯…就是这样。”我狂点头。
“把信拿过来。”
“好嘞!”我立马狗腿地递上信。
“有点皱了,大官人别嫌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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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渠丘最喜爱兰生酒。
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喜欢书生酒,军中的老人儿都无一不震惊。
再加上这酒劲淡薄地要死却能叫将军酩酊大醉红着眼直喊——秀儿。
那是谁的名字?是心上人的吧。
人群纷纷附和。所以我们的大将军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大帐内,
将军醉醺醺写下第一行字:
“殿下…渠丘食言了。可那句话不是玩笑话,鄙人贺渠丘今后将与殿下同在,每个夜晚,每个早晨,寸步不离!这是渠丘的心里话。”
实在不胜酒力,他倒在桌子上。眼睛睁着,笔仍动着,嘴里嘟囔着。
“渠丘与殿下算是表兄弟吧。怎的殿下你如此生分我?你看向孙紫薇的眼里都是星星。渠丘心里…吃味。”
将军迷茫着眼,继续写道:
“我非是浅薄之人,也不是这般不能自控。渠丘也不知道哪里错了,想着殿下就会心儿颤。”
“我喜欢看殿下读书,只有我一人见过殿下读书的样子。”
“哪里是殿下抱我抱得紧,我紧抱着殿下不撒手才是真的。”
“渠丘明明知道爷爷做的是错的,却还要拉着殿下背水一战。渠丘明明知道是凶多吉少,却还为了爷爷口中的大义蒙骗殿下。最后害得殿下,不得不与至亲保持距离…渠丘错了。”
“渠丘救了这个女孩。她叫野七,年纪比紫薇小,殿下可让她与紫薇义结金兰,教她读书写字,做孙家女,这样,赵光义要召唤殿下的妹妹时…殿下的妹妹…便叫孙野七。”
“等到此事一过,渠丘便兴兵拥护殿下夺回帝位。贺渠丘这一生,是殿下的不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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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乖顺地倚在赵德秀身旁。
赵德秀双目放空,手里却不停地将这信撕了个粉碎,狠狠掷往半空。
他心里无端生了些邪火。
却不知是为何而生。
“你叫野七?”赵德秀冷漠地开口。“诶嘿!对的!”少女明媚回答。
他不打算伤害这姑娘,但却只能实话实说,不然以后出了变故,只怕是从这个点后生的事端造的恶业。
“你知不知道,你被卖了?”
“诶?啥被卖了?嘿嘿…将军在信里都说什么了?可有提到我啊?”少女娇羞难掩,眼里满是星光。
看到这反应,赵德秀明了地轻问:“…你喜欢贺渠丘?”
“嗯!”她点头。
“喜欢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他心思不在你这里,哪怕他心有所属,哪怕他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你,你也…依然喜欢他?”
“……我的命,是被他救下来的。就像一个英雄一样,他突然挡在我面前。你说是利用算计我信了,可是那些刀光血影的危险是真的。他没有欺骗我,他说了是要我来报恩的。”
“我的恩人有愧于你,那便是我有愧于你。怎么做能够补偿你,我就会怎么做。我这也算是在救我的恩人。”
“纵使你会踏进宛如地狱的火坑里?”赵德秀眼神凌冽。
少女接过话:“我也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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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复杂又多变的动物,
是雪中送炭的圣人…
刚正不阿,情与理拿捏得当,
又是趁火打劫的恶徒…
大公无私,善与恶明察秋毫。
将军趴在地图上,眸光阴沉。
“野七…让我先借你的天真还了欠孙家的债,然后…我把我的余生都还给你。感谢你眼中,为我而绽放的璀璨。渠丘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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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孙家的玉叶金枝追在我屁股后不停地叫我野七妹妹…真是,我扶额长叹,她也没比我大多少。
宫中圣旨传来的倒是时候。
我握紧紫薇的手又把她推开:
“姐姐,你不许出来。”
她一脸懵懂,笑着点头。
下人们之间传的风言风语,说这半道而来的孙家女,养了两年竟是条白眼狼,抢了正主入黄金牢的机会。
她们哪里知道,牢就是牢,饶是黄金造就八宝镶嵌也改不了本质。
我回忆起将军说过的,“就算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赵光义也不会放过我。”两年了,我的将军仍驻扎沙场。
随着宫人上了马车,红袖下手中毒药攥的紧。赵光义,且让我先杀了你。
“听说了没,贺大将军突然回来了。还带着大漠来的使臣。”
路过时听到宫女们这般议论着。
夜晚来临,赵光义并未驾到。一杯毒酒敬了日月,我关好门窗和衣睡下。
翌日清晨,传来口谕。
我便又成了掖庭卷衣女。
不日,随宫从驾出游。宝津南殿,宴坐近将军,我举起手中金杯酒,笑眼盈盈伸向将军。
将军按下我举着金樽的手,俯耳轻轻道:“我说过,有缘再见,予你渠丘姓,救你脱苦海。”
将军起身,上下弦开弓。
射出六军锦绣里,万骑穿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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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窗外芭蕉影摇曳,东风软。
女官强行闯入为我披上三重锦:
“圣上有旨,姑娘明日远嫁大漠吧。”女官遣散众人,为我梳发髻,侧耳悄声道:
“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哪儿都比这里好。姑娘可别觉得委屈,瞧那些外面立着的,哪个不是身似浮萍命不由己。你还有将军在等着你。”
出了居庸关,变换车马上骆驼,驼铃声声,黄沙漫漫。
红色头纱翻飞间远远望见将军于马上冲我招手。不一会,他驾马来到我跟前:“…你今日很美。对了,赵光义那小人可有伤害你?”
我摇头,裹着脸的头纱忽地被风吹入青空中,将军瞧见了脚蹬马鞍踩着马背飞身抓住纱巾,而后落在马上。
将军的马凑近了我的骆驼,将军也凑近我,长臂一挥红纱又覆于我头上。
“没人知道我母亲是大漠里的姑娘。她的渠丘不是会稽渠丘一脉的分支,而是大漠皇族的姓氏。”
将军夹马停下,马摇摇晃晃围在我左右:
“野七,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得中途返回,于武功郡兴兵,和王城里旧日部下会和。”
我一把扯下头纱:
“你要造反?为了那赵德秀?”
将军眉眼弯弯望着我:
“总之你在大漠好生等着我就可。若我凯旋归来,就娶你为妻。”
说罢他策马而去。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很漂亮的住处。”将军突然打马回头道。
我大声问:“能有多漂亮?”
将军轻笑,答非所问:“其实我没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男女的本事。尤其是分辨你这样扔在男人堆都丝毫不会引起怀疑的女人。我初见你时你在雨中瑟瑟发抖,对砍来的刀枪毫无还手之力。我印象中没有男人是这样的,更何况是我手下的兵。”
突然一阵风刮起,将军的声音显得那么不真实:“你想知道你此刻在我眼里像什么吗?就像我给你准备的屋子里,我亲自放的那些东西。”
“漂亮到,让我打算用这间屋子做你我的新房。”
等我在风沙席卷中费力睁开眼,已经不见将军踏马远去的模糊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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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亲自栽培的嫩蕊娇花。
将军亲手撒在这屋子里。
将军穿上红色的喜服等他的新娘。
烛影摇曳中新娘赤着上身与他对视,接着应该是耳鬓厮磨,而后余生相濡以沫。
可将军突然化作虚无的风,远去。
新娘与新房还在等它的主人归来。
然,将军已死,尸骨无存。
噩耗传来后,
新娘褪下红衣著白衣。
本还有余生可挥霍直到他爱我,
可他急急忙忙就把性命交付了。
到死,爱的也不是我。
新娘轻哼着悲欢离合的曲儿:
卷衣女和亲死沙漠,
但得将军能百胜。
南山悲风阵阵木叶飞,
北海荒烟埋恨蓬根乱。
把姓名一一问尸骨。
不如陪他做山鬼。勿扰,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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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反的话,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当时,就是被贺渠丘的这句话蛊惑了吧。
可是我反了,却什么都没有保全反而破碎的更彻底,还被冠上了谋逆的罪名。所以说,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选择就那样苟且下去。
留得青山在的道理怎么懂得那么晚,
以及…一腔孤勇是冲动的魔鬼。
现在,我被官兵追杀着。
眼前,是烟波缭绕的江。
只要穿过这条江面,对岸,便是魏野的草堂。
渡口还是只有一条船。但船没停我这边,停在对岸。
我过不去。
但是,有人,在对岸。
我猜那是魏野,如果我用尽力气喊他救我,会不会把杀戮带到他和他脚下这片灵秀大地。不过我想,官兵应是不会伤害他的。
魏野师从姚合、贾岛,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寇准是他挚交好友,辽国契丹以他的诗册为珍本。这样的人,赵光义也找不到理由杀他。
我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握紧手中折扇,告诉自己:他救不了我。他只能自保而已。
我又猜这个人可能是紫薇。
如果我喊她救我,我要怎么跟她解释眼前的事。以及,如何开口,告诉她我连累孙家满门,上上下下,皆被屠戮。而她寻山觅水才侥幸躲过一劫,却又偏偏成了尴尬的独活者。
“不对,孙家还少一个。跟着赵德秀,找到后全部杀掉。”统领说。
她也救不了我,我只能连累她。
那个在深宫中为了我委曲求全的女人,在经历了弑夫杀子之痛后为了让我活下去而迫于赵光义淫威的女人…
她努力弥补她的丈夫对我犯下的错和她的父亲赐给我的不能拒绝的命运。
她煮的地瓜和当年战火中她煮的一样好吃…我摇头晃脑在她面前耍小性子,笑嘻嘻跟她说这是我今生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她却突然嚎啕大哭。
我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娘亲。
事到如今我已攒下满腔滔天恨意。
可我该恨谁?
恨贺家?恨贺渠丘?
恨赵匡胤?恨赵光义?
或者…恨我自己。
我抬眸遥遥望见隔着寂寞烟水里一叶扁舟缓缓驶来,舟中立一人,乌发纷飞。
身后追兵近在眼前,我揪着心声嘶力竭道:“紫薇!别过来!”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我把金匮之盟的太后遗诏交给了谁,他赵光义一辈子都别想知道也别想名正言顺!”我转过身对追兵道。
寒刃蓦地捅进我的腹部,不一会儿血水沁出外衣顺着刀剑滴落在木板上。
“去把划船的那女人抓来!”
“是!”一列士兵依言出动。
“求求你…放了她。都是我错了…你放了她…啊!”
统领玩味地看着半晌,手中刀又捅地深了,听着这血肉分离的声音:
“你们一帮毛头小子还想跟陛下斗…私底下什么小动作陛下都知道…人家就等你们上钩呢!”
我被一左一右架在空中,好像除了这句话我什么都不会说:“放了她…求求你…”
我看见远处官兵把她拖上岸,趁机扒她的衣服又对她上下其手。她本来挣扎地样子在看到我时突然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她更疯狂的撕咬和反抗。
孙紫薇流着泪又踢又踹,赵德秀啊…他就在面前啊,怎么能…在他面前这样被羞辱,绝对不能!
看着她发狂。我轻笑出声。
很好,不要纵容别人伤害你。
你要反击。越早越好。
越迟,输得越惨。
“直接杀了!把她丢下河!”那人发话。
我咬牙顺着刀朝这人走进,直到整把刀完全穿透我的身体,捅到了刀柄处,再也不能前进半分。我猛地抓住这人,用劲全身力气似的捏着他的脖子,待他脸颊憋得乌青,嘴唇发紫。我也没有放开他。我指尖捏进他的血肉里。
“放了她!”我喉间吐出的声音仿佛恶鬼的嘶吼。
你在想什么?
我想让你再为我流血流泪一次,在你长大嫁人的那一天。
清晨你含泪辞别父母,
踏上我的红轿。
花烛夜你媚眼如丝,
在我身下意乱情迷。
天刚破晓,
我悄悄收起你的落红。
听你同我讲你的秘密。
野蛮的武将失去了耐心,待瞧见一旁江面上已经被血色晕染一片后,他用力推开长刀上挂着的身体,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贯穿的洞口里流出。
魏野的折扇还握在赵德秀的手中,
紫薇的披帛仍藏在他的胸口。
穷凶极恶之人退场,
他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往那处血滩爬去,
拉他的心上人上岸或者…
同她一起泡在冷水里。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还余一口热气迟迟不肯散去,
那秘密是什么……
我可以这么猜测吗?
你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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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那里有个小孩!”孙紫薇的手遥遥指着他,他们四目相对。
“我找不见我家里人了。就想着在原地等他们,可是我已经等了很多天了。炮火从我头顶上飞过去,刀剑落在我脚边,我躲藏的尸骸被秃鹰吃得只剩下白骨…”少年赵德秀傻笑着说:
“我仍没有等到他们…”
“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娘一边问一边替他擦拭去额头的鲜血,轻呼着他的伤口。
“我叫赵德秀…”
“德秀啊,是个好名字,就是有些耳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娘说着。
爹在一旁欲言又止。
娘又指着远处枯树旁躲着的小丫头,“多亏了紫薇眼尖瞧见你。”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突兀跌进她的明眸中。
他是千金游子,她搴舟中流,
不知自己早与王子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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