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就叫其S

来源：公众号 龙只

作者：南斋居士

S因为身体的曲线呈现S型，姑且就叫其S。S从一个空间，经过三层楼梯，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绕过马路，跨上了公交车。途径十五个站口，又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车。之后，步行五十米，进入一个自动关闭大门。经过宽阔的大院子，再经过一个大楼梯，一个小楼梯，进入一个小房间。房间不足一百个平方米，摆了两张高低床，居住着四人。S进去的时候，其他三个人放开喉咙，忘情地唱歌。S没有打扰她们。她信步走到自己的床边，放下包，抹掉手套。然后，她面向窗台，将一只毛笔浸入水中，又俯身到床底下取了两张白纸，站着沉思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该给学生写几句怎样的温馨提示。当这一系列的工作准备就绪的时候，毛笔也泡开了，她细心地蘸足了墨汁，开始书写。这五年来，她总是坚持不懈地与学生进行心灵对话，她将自己对于女生的关爱用浓浓的墨汁写出来。S所处的房间太小了，无地方写字，只有窗台而已。虽然有两个办公桌，但供四个人使用，二个人合用一张桌子，每人占二分之一的桌面，桌面摆满了东西。现在三个人正围在那里唱歌，她只能利用窗台仅有的位置。

关于她每天站的这个位置，也被人非议，S只能苦笑而已！对于她的毛笔字，也有人议论，她明白那是工作的需要而不是炫耀。S喜欢由性子尽情地涂抹，一撇，一捺融入了鲜明的个性，连同浓浓的郁闷。同伴依旧在唱歌，S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独特的音质。室外是喧嚣的女生，唧唧喳喳地快乐着。这个时候，S能体会到七百多人和谐相处的温馨。一阵音乐铃声之后，一切喧嚣都沉寂了下来。所有的人开始休息，不一会，轻轻的鼾声依稀可闻。S依旧平心静气地练字，这段时间，她处于夹缝中，无言地苦涩。当公寓再次喧嚣起来的时候，开门声，关门声，起床的声音，整理内务的声音，打水的声音，呼唤的声音，来来去去的脚步声音，匆匆离去的声音，下楼梯的声音，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公寓再次寂静了下来。S和其他几个同伴走出房门，查看了每个房间的门锁，下了两个楼梯走出大院子，越过自动大门，各自分散开了。S穿过马路，踏上公交，又向回家的方向行驶。经过了十五个站口，她下车了，经过走道，上了三个楼梯，进入家门。这个时候，S知道家里没有人，整个宽阔的空间都属于她。她将鞋脱到卫生间的架子上，趿着拖鞋将外衣放到大卧室的衣架上。来到客厅，她看到了“人似春风去又来，只怜柏子落时开。流连东寺还西寺，隐约前台生后台。”的句子，心里便有了一种莫名的落寞与凄凉……

其实偌大的楼房就她一个人。她开始用心地侍弄一个手工花的模型。她选取了一个木头制作的小空盒子，然后，在中间放上花泥，在其上的正中部位高高插上一片荷叶，在其左边插上一个白色的荷花，共有拾捌个花瓣，里面排列八个，外面十个，花瓣稍微向上翘着，聚拢在花心的周围。S将一个一个的花瓣捏出造型，使其尽量逼真一些。当这一朵荷花完成时，她的脑海自然冒出“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是啊！人生仅有一世，无论身处怎样的淤泥之中，应当清者自清，不卑不亢，不与世俗同流，不葬身于污浊之中。即使一段时间内也许被淤泥包围，只要有一种坚强不屈的信念，总会找到突围的路径，从淤泥中站立起来；即使被污浊的空气熏染，总要保留住自己独特的芳香。S偏爱纯洁的白色荷花。在南方旅游时，她看见满园粉红色的荷花正艳，似乎有点儿过于耀眼。S喜欢素雅，所以，她在白色的荷花下面只布置了一个莲子，下面接近盒子底部放置了两小片荷叶。然后，又在三个荷叶的掩映之中做了一个中等的白色荷花。她觉得应该有一只青蛙才好。于是，她又在最大的那片荷叶上放置了一个绿色的小青蛙，用双面胶粘在荷叶上。如果你抖动荷叶，小青蛙的黑眼珠会来回转动，以至于儿子说他认为最精彩的要属这个小青蛙。当然，S最喜欢那个白色的中等荷花，笔直，挺拔，“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美丽的荷花来自污泥，靠污泥滋养，长大，成型，然而却抛弃了污浊，从污泥中只吸收了其养分的精华，铸造了自己脱胎换骨的品性，俨然成为淤泥中的佼佼者，激励着无数爱惜自身的人们，陶冶成具有高洁性情的雅士。从这个意义上讲，环境制约不了人的灵魂，关键在于自身的追求与品味。相传荷花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玉姬的化身。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出天宫，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西湖秀丽的风光使玉姬流连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王母娘娘知道后用莲花宝座将玉姬打入湖中，并让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从此，天宫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多了一种玉肌水灵的鲜花。在古典文学巨著《红楼梦》中，据说晴雯死后变成芙蓉仙子，贾宝玉在给晴雯的殁词《芙蓉女儿诔》中道：“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虽然后世的红学专家们都认为这是借咏晴雯而赞黛玉之洁。不过，无论如何荷花总是与女儿般的冰清玉洁联系在一起的。

当S设计完成荷花的造型后，她心中的那股郁闷缓缓地流动着。今年又是个不太安稳的年头，从脚的烫伤到再次扭伤，从流言到风雨肆虐，从父母生病到婆婆住院，从四面楚歌到起身远行，已经有两个月了。似乎遇上了梅雨季节，她被妒忌的人涂抹得乌七八糟。她明白他们要拖垮了她，让她的心理防线崩溃，受到致命的打击。她想也许只是个牺牲品而已，许多的人不是都遭到围攻了吗？S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始终认为邪不压正；S固执地追求理想的东西，认为在走自己的路，所以始终被人非议。这些日子，她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有许多小不点的人，嘴巴和鼻子脏兮兮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总是在自己周围兜圈子。后来，她梦见两个小不点的人要把她拉下雪山，她凭借智慧分散了小人，爬上了满是积雪的山顶，然而周围没有出路。最后，太阳出来了，有人将两个小矮人中的其中一个拉去洗澡，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遇上这样的空间，S只能在另一个空间多做一些荷花，让心底留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