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

婚姻让女人活成了一棵树

雪是一个皮肤白皙，个子高挑的女人，人如其名。

我小时候自己家里穷，很少有好衣服穿，感觉自己就特别丑，后来才明白不关衣服的事。

而雪就不一样，啥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好看。就是打了补丁，也照样能显出高高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那个时候的人，用雪花膏擦脸的人是少之又少的，她就是那些大多数人了，但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如流光，配一双又长又黑的大辫子，走起路来两个辫子有节奏的一甩一甩的。就是常娥不未必能及她呢。

家里有这样的美人，提亲的人自然不在话下。雪最终选中了一位叫德的军人，定了终生。美女配英雄，在那个年代，军人就是英雄。尽管德也不是啥英雄，在部队也就是个炊事员。但一身军装会让再邋遢的人也显得魁梧而有精神，更何况二十五六岁的德，在部队养的白白净净的。两个人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很般配。从此也断了村里那些癞蛤蟆的念头。

一年一度的探亲假是军人相亲结婚的时间。而德也会去看望他心爱的姑娘，可能是部队的纪录太严吧，德都是母亲陪着去雪的家里的。带上一包白糖和几十个鸡蛋。那时候有白糖吃都是土豪了，鸡蛋当然都是自家的鸡下的了。

德的母亲和他们从雪的家里出来后，就一路小跑的前面走了。

雪走的很慢两手不停的搅着发梢，低着头，两眼只看着脚面，德就保持着军人的姿势，但眼睛不是看着雪，而是两眼并视前方，目不斜视。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就像看电影一样。跑前跑后的围着他们，雪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糖。我们拿着嘻嘻哈哈地跑开了。雪穿一件洗的发白的碎花衣服，一条粗布裤子，看起来比《英雄儿女》里的王芳还漂亮。

过了一年，德复原了，雪出嫁了。

因为德的家离的远，我们也被哥哥姐姐们带去了学校，再也就没有雪的消息了。

一天放学路过雪的家门口，听屋里有人说话，还有哭泣的声音。

后来雪的母亲送雪回婆家，正好在村口遇到雪，她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红润，显得有些憔悴，头发也剪短了，漂亮的的确良上衣，和一条喇叭裤，显得腿更长更美了。虽然推着一辆自行车，但是可以看出，满眼的忧伤。

断断续续听到一些雪的事情。德的性格内向，没有多少言语。雪也是个腼腆的姑娘，因为结婚几年没有孩子，经常被婆婆鸡蛋里挑骨头。每次婆婆数落雪的时候，德就像个外人一样，一声不吭。为了让婆婆高兴，雪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但是不管多勤快，也弥补不了没有生孩子的缺陷。

结婚头几年，她吃的中药比饭还多，偶尔可以少吃一顿饭，但是药不能不吃。吃了多少那个黑乎乎的汤药，连雪自己都记不清了。看着没有动静的肚子。婆婆是越来越生气。

在那个落后的年代，不生育，很少有人去考虑男人的问题。都把屎盆子往女人头上扣。但是对于身强力壮的德，谁能想到让他去做检查呢？哪个男人愿意去检查，那不是明摆着自己无能吗？

婆婆也终究没能见到孙子的面，蹬腿了。雪也由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了。但她却没有婆婆的威武霸气，没有孩子，她这一生都活的不硬气。

有一天，雪从医院拿回来一分化验单。德仔细看了看，身子一下子瘫软了。

原来，雪在洗衣服的时候，把德的内裤拿去化验了。医生告诉雪，德的身体里就没有活的精子产生。

几十年的逆来顺受，已磨掉了所有的想法。

夕落的太阳，余晖照在屋顶。雪把晒在院子的玉米棒，一个一个的捡进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