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文／竹影飘摇

2018年9月25日 星期二 晴

1.早市儿

连日上班，的确有些疲惫，梦里都是些悬而未决的工作细节。醒来已是七点多了，窗帘的缝隙间有一束明媚的阳光挤进来，很霸道的样子。

说好要去早市的。起床，拧开水龙头洗洗眼睛，就着手上的水拂一拂头发，便出发了。虽然阳光灿烂，但风还是微凉，秋天了，终究还是要有点儿秋天的样子才可以。

早市儿上人头攒动，仿佛东西不要钱了，无论是肉、菜、水果、海鲜，每个摊位前都排着队。国人的传统节日，恰逢丰收时节，燥热的暑气尽去，天气凉爽怡人，还有赏月这一美好仪式，中秋节，没理由不隆重一点儿过呀！隆重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吃好喝，这早市儿就成了盛宴的后台，提起启动热闹节奏。尽管因为寸步难行身边不断有人抱怨，“好吃的必须得今天吃啊？人挤人的。”但大家仍是买完牛肉买鲜鱼，热情持续高涨。

市井生活自有它的生机和活力，那幅著名的《清明上河图》里，一定少不了这样的场景。从前很抵触这样的烟火气息，如今却越来越迷恋，生活的原始滋味，细品起来就在这一粥一饭里。

2.祝福

从早市儿回来，打开手机便听见微信消息铃声叮咚响起，打开一看都是来自朋友们的节日祝福。说实话，这祝福来得如此之早很是出乎我的意料，按我的想法，应是明月升起时送出祝福最相宜。

也许朋友们就是想送给我这份惊喜，感激不尽，愉快收下，并一一回复同祝。

微信里的朋友大多熟识。也有未曾见过面，也许永远都不会见面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今日正好在读庆山的书（心底里还习惯叫她安妮宝贝），《素年锦时》里，她这样说：“习惯和一些不会见面的人，保持某种默契和亲近的关系，有女性有男性。这使我觉得和情感尚维持着联系。他们不会轻易靠近我，我也不会。但某个时刻，我们又很亲近，仿佛互相拥抱一般。这样很好。”

越来越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最终能够相信并且依靠的也许只有自己。但我们又都渴望理解和关怀，渴望懂得和包容，欢乐时渴望分享，困难时渴望有人帮助。所以，一路走来有了各种遇见，无论长久相伴还是一面之缘，人生又不是孤独的。

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平日里都是晚上视频，今天过节，早一点。自从三十年前离家，与家人一起过中秋的日子可数。如今看来，无论是父母还是儿女，我们都只能陪伴彼此一程，哪里去求长长久久呢？

女儿难得地给我们发来了节日祝福，终是长大了，最平常的事，于她已是进步。这个最不爱表达，最不注重细节的丫头，一直被我称为“小冷血儿”，近两年也变暖了。从她的身上我经常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不会嘘寒问暖，不爱客套，不懂得体谅他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还是在这两年，我在慢慢地改变，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而我也正好是虚心的学生。

所以我能够包容女儿的小冷，我们无意伤害别人，也从不漠视他人，只是少了一些热闹的温暖。如果把这一点认定为缺失的能力，我们会努力，而且相信会越做越好。

3.皓月当空

这个季节，北方的天空晴朗而高远。晚上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抬头找月亮。一轮金黄色的满月，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几片薄云中间，仪态雍容，清辉漫洒。

刚刚与远方的友人送了祝福，不禁想，友人也在遥望月亮吗？我们在望同一轮明月吗？而我们分明隔着千里万里呀！想了想便哑然笑了，天涯共此时，千里共婵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望月情怀从古萦绕至今，而我们的语言在美丽的古诗词面前，多是自觉形秽，黯然失色，少了许多的纯净、大气和美感，许是人的心地与胸怀已不同。

回来后忽有些心神不宁，团圆的日子，母亲在远方，女儿在远方。一颗习惯冷静、安宁的心不禁有些起伏。明月已不见， 楼房把我与天空隔绝了，但明月已印在了我心里，散发着清冷柔和的光，甚至有融融的暖意。

找出一页纸，近日开始练习写字，月圆之夜，抄几首咏月的古诗词也好。第一首便是唐代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写着写着，不禁想起去世近两年的父亲，想起多年前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无论喜与忧，那都是活生生的日子。如今，同一轮明月，这端在我心里，那端照着他的坟茔，小树林里孤独的坟茔。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月亮所见太多，只有它才是不老的神话，而它，一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