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辞
奶奶叫陈凤霞,打我记事开始,就没听过有人唤过她大名,一直叫她:“心爱”。
奶奶今年71岁,两鬓斑白,但是却一直在染着黑发,不曾预料黑发却怎么也盖不过白发的脚步。出门总是骑着她十几年前的凤凰自行车。这个自行车伴她的岁月和我一般长久,我的右脚脚背现在还有突出的一块疤痕。
那块疤痕就是我和这自行车亲密的接触后的印记,秋天刚收完玉米,随奶奶拿一些柿子回她娘家,坑坑洼洼满是架子车压过的车辙甚是不好走。在这仅有一米多宽的小路上两边全被庄稼人排成一排排玉米秆,有种封山为王的感觉,但是家家户户都这么做就像是一个山寨,寨子里全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小时候走到哪里眼睛小的看到什么什么就是全世界。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穿过没有尽头的玉米秆,面朝玉米秆,背也朝玉米秆,不自觉手就想要伸出去抓一下又一下,试图证明自己胳膊很长也很厉害的样子,果不其然叶子被我拽着了,很不走运的是,向前倾的姿势太过用力,脚瞬间塞到辐条里,卡住了。疼的我呲牙咧嘴,车停下来奶奶吓得,我把我脚掰出来,说“谁让你张狂”把我放回后座骑马坐着,推着自行车带我去诊所。
就是这个自行车听她讲几个月前出门有时候还会骑着自行车,高兴的是她身体还硬朗,但更多的是却是心疼和担心。村里和她一般岁数的奶奶们全都是走路出行,逛庙会,集市。临走时还百般叮嘱一定不要再骑自行车了,要买什么东西告诉我爸爸,让他去置办,想出去逛了约几个老太太坐村村通就行了,一定不要再骑自行车了,你这样出门让人多担心呢。
奶奶是他们家里老大,她母亲之前生过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后来丈夫得重病不在后,改嫁到隔壁村子,生了她和三个弟弟。
奶奶一生的经历可能一直被流言蜚语中伤,可我理解她,不仅仅因为我从小被带大,更因为我作为一个女性而理解她所有的一切。
结完婚爷爷还在在西藏当兵,照顾公婆,地里农活,家里家外都靠她一人操持。后来复原回来24岁才生下了我爸,紧接着二叔,姑姑相继出生。爷爷被分配到另外一个城市的县城军工厂里工作,每周回来一次。日子过的紧巴巴,但却也不曾有过磕绊。爷爷不舍得吃不舍穿把省下来的都带回来补贴家用。
奶奶讲在农业社干活时候,带不了爸爸就把他用一个绳子栓在炕上窗户上,放点吃的,等她回家看到爸爸拉在炕上,衣服裤子,满脸都是屎。她再次跟我讲的时候几度哽咽,虽然现在我并没有孩子,体会不到父母那般无奈及心酸,可总归人有感情。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拉扯大,爷爷在见证了自己两个孙女儿一个孙子出生后,1997年夏天,午后走了。
我右手扒在红漆的门框上,问爷爷做什么,他说修理门锁,让我去外面玩这里有电,我就乖乖的出去坐在对门儿的大白杨树下,听着几个老太太唠家常,约摸不到半个小时,老奶奶她们也要睡午觉了,让我也回家睡觉去。
我眼睁睁看着电钻在他大腿上和膝盖中间的位置放着,周边一大坨青色,过去二十年依旧清晰记得那一幕,那坨青色就像胎记一样我想它将会伴随一生。
小时候不懂得哭,不懂的亲人离世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个人曾经那么疼你,爱你,倾尽所有力所能及的好都给你,即将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也不能懂,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只知道大家都很悲伤,自己也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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