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冬天是灰色的。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一座有太沉重历史的城市。
这里不曾是主战场,却因为一场与世界为敌的战败,而四分五裂。你以为柏林会因此而沉重?其实不然,反倒是多了许多在承认历史之后的释然。
反正,我喜欢这个地方。
从勃兰登堡门到胜利纪念柱,形成了柏林的一条中轴线。欧洲的城市,即使是首都,也少有这样的对称和周正,这是我对于柏林最初的印象。这样的城市规划也透露出了德国人性格当中一丝不苟的严谨。
到柏林的几日,天气是晴朗的。但是前几日大雪留下的积雪将融,在阳光下无声无息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温度,所以,体感是冷的。步行从勃兰登堡门前往胜利纪念柱,一路宽阔。标志性的建筑明明近在眼前,实际走起来却发现道路有些漫长,好在路边不断有小型的纪念广场。德文的说明不明所以,但是看见了坦克和鲜花 ,军人和徽章,在湛蓝的天空下诉说着曾经的黑暗。
其实,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面对伤疤,以为掩盖是保持体面的最佳方式。个人对于自身所犯的错误还常常习惯于顾左右而言他,以避免尴尬,更何况大到一个国家。从政府到民众,能够诚实于犯过的错,这样的诚恳,似乎和德国人的民族性分不开。
谨慎,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这样一个整齐划一的民族,诞生了军国主义的狂热,也同样在反思历史中做到了一步到位的诚恳。
在柏林的几天里,一直在反复思考一些问题:这样的坦白,到底是为了救赎,还是说一种自我彰显?是想要卸下历史的重担,还是选择直面历史轻装前行?
查理检查站、柏林墙、犹太人纪念馆、市中心广场上树立的犹太人纪念柱……关于这段历史,柏林人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是让人感到太过于直白。无论是对于他人的伤害,还是报偿在自己身上的因果,他们都陈列出来。战争和仇恨的原罪,最终成为历史的痕迹,不露声色价值中立,且让观者自行评价……
在这座城市,我不得不去思考,去搜刮历史课上、电影里、书本上与之相关的那些信息。那些曾经在我心里死死揪住我的,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在心中翻滚,却也奇迹般地慢慢释然。
那些错误、仇恨、偏执、相残……最终都已过去。蔚蓝的天空下,和平在慢慢铺陈。再多的激烈,也终将过去。历史不可以被遗忘,不容许被篡改,也不会有假设。但是至少在这之后的我们都还在前行,也至少还有一座叫柏林的城市愿意将这些不堪和悔恨毫无保留的纪念。
想起柏林墙上看到的一幅涂鸦,写着:“许多微不足道的人在试着改变,许多微不足道的地方在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事——这些都将改变这个世界。”
回到之前自己所想的那些问题,最终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柏林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用一点点的行动来告诉人们历史不可以被遗忘。这样的力量不足以翻天覆地,却足以成为一个提醒,敲打着人们的内心,提醒着世人仇恨都不会长远,而眼前的和平,更值得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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