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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伞法:武冈方言,近义词戏谑。程之易窃笑不止,说,“我勒个去,如此年深日久的破事,你都还能拿来当话说,真是个记仇的人哪。但是,这根本是两回事嘛,怎么可以拿来相提并论同日而语?再者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现如今都是什么年月了!岁月沧桑,物是人非,你林建华也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林建华了,你现在都已经是堂堂的G供处主任了,太记仇未免就有点小气了。”林建华笑道,“我是个记仇的人吗?我这能叫做记仇吗?你当我林建华整个就是一个傻逼呀?我傻乎乎的拿钱砸你报仇雪恨来了?我这记的什么仇!我这分明就叫做以德报怨嘛。也不知道你程之易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有幸遇得到了我林建华这样有厚德的人。”程之易便浮浮夸夸地笑道,“是呀是呀,林主任德才兼备厚德无双德行天下啊。”
林建华又将钱往程之易前面推过去,并且转而换以一副比较实诚的姿态,说,“是不是以德报怨呢,我就不在这里多自吹自擂了,以德报怨固然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得到的,但是做人须得知恩图报,却是一般人都需要明白的道理,我林建华又怎么可以反而倒不如一般的人明白了?我这个主任怎么得来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林建华自己心里还能没有个数?这回我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你程之易到底是有多羽扇纶巾高深莫测。一切无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还不得知恩图报?”程之易拍拍信封,笑道,“知恩图报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就有些严重了,当初好像就说过,你我无非是做了一单生意。既然是做生意,酬金呢,你也已经不差一分一厘的给足了,答谢酒呢,这不也马上就要酒菜上桌了?也就是说,该做的你林建华都已经做得相当的到位了,增减皆甚,现在又再弄这么个信封,就好比唱一出戏,唱得有些过,有些加,反为见拙。”
“废话真多!”林建华不觉微微作色,瓮声瓮气地说,“什么过呀加呀的,我林建华这是跟你唱戏吗?”却又兀自破颜而笑,“退一步来说,我们就算是做生意吧,你程之易倒是给我说说看,你我这回做的这个生意,要说大也不大,但是要说小它也小不了,是不是?你却只收取区区二百元,就这点钱,跟这笔生意它能配得上吗?难道,在你程之易的心底里,我这个主任就是如此的不值个价?你倒是不嫌它淡薄,但是,我却嫌它面子上过不去,很伤自尊心的。这事如果传将出去,我林建华又将如何才能觅缝自容?”略一沉吟,程之易便冁然而笑,说,“林建华我想你是太多虑了。多虑当然也不能不说是好的,但太过多虑就不太好了,如果是杞人忧天,伯虑愁眠,就会贻笑大方的。就我们这点破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你也不说,我也不说,它又能传到谁的耳朵里去?莫非你是在担心,我会是一个长舌头的市井妇女一样的素质?这么跟你说吧,这点事就算有可能从你林建华口里漏出去,也决不可能从我程之易口里挖出半个字。”
他林建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程之易好像都有点弄不太明白了。到底是区区二百元酬金太过淡薄让他林建华面子上过不去,有点伤了他的自尊了,还是这个信封里面装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封口费?他林建华是不是在担心,整个的这件事情,若是传将出去,成为了别人的谈资,才真正的会让他面子上过不去,真正的伤到他的自尊心,真正的让他觉得难以觅缝自容?
“我想,恐怕是你程之易想多了吧?”林建华以把玩的目光看着他,说,“我怎么可能有过半分你想的那种意思?你程之易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你现在在我心里,简直就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了,我又怎么可能将你想成是那些个市井妇女?我哪里敢对你如此亵渎不敬?我对你还程之易都不信任了,这个世界上,我又还能够对谁更信任呢?”程之易便笑道,“信任就好,信任就好。你呢,也别太把我看得太高了,什么神一样的存在,你说着是越来越顺口的了是不是?而我听起来怎么就越来越别扭呢?不过吧,我倒是总觉得自己到底也还是有一些最基本的素质的,哪些话该往外面说,哪些话不该往外面说,心里总还是有个底的。做人,怎么可以心里连这个底都没有?那还不得渣成什么样了?”
林建华嘿然。俄尔,脸上微微作色,说,“我觉得吧,还是你林建华想多了,你老是拿这些个鸟话给我瞎鸡巴扯来扯去的,你程之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呢?”程之易也觉得自己说的似乎确有点点过了,赶紧识相地自我检讨说,“哎呀哎呀,你瞧我这张嘴巴臭的,说着说着就啰啰嗦嗦没得个适度了!”
但是,信封他依然是不肯收下,又原路给推了回去,“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事儿它就不是个钱不钱的事,让你不要在钱多钱少上多做说叨的。我自有我的规矩,我怎么可以才开张做你这么一笔生意,就放任自流置规矩于不顾了呢?这花花绿绿的钞票,谁人不爱?我程之易也不是不喜欢呀。退回给你,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但我却如何又心安理得的收得下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我连自己的这点规矩都置之不理了,还能叫做取之有道?”林建华却似乎听出他的话中,是有欲受还推的意思了,于是笑道,“我看这样好了,反正,我林建华往后求你相助,求你指点迷津的日子肯定还多着去了,自然少不得还要跟你再做做这个生意的,这点钱你还是先拿着,就当是下一个锦囊妙计的预付金,先定下再说,好比签了协约,免得到时候你却拿话搪塞推却,奈何不了你。”
信封又给推了过来。程之易从桌子上捡起了信封,也不再往回推了,却起身走到林建华近前,逼着他拉开他那个老酱色的真皮手提公事包,将它插了进去,又逼着他将拉链拉好。程之易高大健壮,看一眼似乎都能感受到他那一身充沛劲爆的力量的压迫,而林建华身板单瘦如竹竿,弱难禁风,全无反抗的余地。“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他的双手按着他的双肩,“这种事情,哪里有预收定金的道理?你放心好了,只要是能力所及,又不伤及情理和道义,我应该不会搪塞推却吧?既然是做生意,做开了第一次,便又何妨再多它过一次两次呢?再者说,我们毕竟是老乡,又是曾经形影不离在一起吃喝玩乐无所不为过的铁哥弟兄,只要是做得到,我不帮你却要去帮别人?”他退回到自己座位上,接着说,“只是,这个生意往后恐怕会越来越难做的,做得成做不成,现在还很难说。这个信封你我就莫要再在这里推过来推过去的了,若是让旁人瞧见,都不知道会怎样猜疑我们干的是什么好事。”
林建华无奈,只好做罢。不过却耍赖道,“这钱呢,你不要白不要,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到了的,你收或不收都是一回事了,我都只当你是收了的。我不管,这往后,你程之易就还欠着我一个一个的锦囊妙计。谁叫你修炼得这样的成仙成精通神通鬼的了呢?你刚才不也说我们是老乡,又是铁哥弟兄的么?你这样成仙成精通神通鬼的铁哥弟兄我不仰仗仰仗,我大傻逼呀?到时候,你若跟我耍花样玩推托,你就是违约,就是不讲信用,不讲道义。我想,这种事情应该是你这种人最大的忌讳了吧?”程之易笑道,“见过不讲理的,却没见过你林建华这样不讲理的。真是佩服死你了。我程之这不就叫做羊肉没吃到嘴,却沾一身羊骚气了么?早知道如此,那我还不如刚才就收下那个信封的好啊。”
林建华便飞快地接过话,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不然,这会儿你又收下就是了。”他做了势欲去开手提包,程之易赶紧慌忙不迭地摆着手,说,“不要啦不要啦,我也就这么说说开个玩笑罢了。难道我这里跟你随随便便的开个玩笑都不行了么?”林建华干笑了两声,说,“得了吧你,瞧你这样假里五充慌慌张张的又有何必?用得着吗?我还能不知道你程之易最多也不过就是过过嘴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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