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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伞法:武冈方言,近义词戏谑。林建华这C县林家使毒高手的角色演的还真是没得说,三个字:杠杠的。没想到他还这么有演戏的天分,若真给他机会去演得几部武侠剧,焉知他就不能演出个名堂来,捞得个名利双收?现在这个年月,还有什么比演戏更好的路子?还有什么比演戏更来名利?虽然,明明知道他是在装神扮鬼,但是,乍一听之,程之易却也不由得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子寒意从心底里逼了上来,竟然还真的就不觉悸悸的有了几分犹疑,到底要不要去碰这杯酒呢?但是,也就那么极短的一小会,真的只是大脚趾头在鞋子里那么略略的拱了一下,他便缓了过来,顿时之间他便又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了。便顿时之间豪气上冲,直干云霄,举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翻转酒杯,滴酒无存。
程之易爽然而笑,不无嘚瑟地说,“你C县林家或许的确是手段了得,但是,我却能料定了这杯酒中决然无毒,因为,我料定了你林建华对我程之易暂时尚无有杀心。”林建华憋不住笑了,亦举酒一饮而尽。他边斟着酒,边拿斜眼看着程之易,说,“你就一点点都没担心过自己会失算?你就如此的对你的自信都不打一点点的折扣?或者说,你就真的能看死我林建华走不出你程之易那根金箍棒划的圈圈?”程之易一半是理解一半是揶揄,又有很深的玄奥之意的笑道,“不是我给你划了什么圈圈,而是你自有你自己的道理。你是决不会此刻便将我毒杀的,即便是你那C县林家下毒的手段真的了得,而你又是得了真传的,能轻而易举的得手又不必任何担责。因为,你是舍不得此刻便将我毒杀了的。”
“我靠,你程之易未免也太能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你说说我能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连青草都没给你喂过一把半把的,你却还担心我下不得这个手?”林建华奸险的笑道。说罢,才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太过随意无忌了,赶忙给自己拍了个嘴巴,以示自惩。程之易倒也并不与他计较,只是浅浅的笑道,“不说我程之易是不是自做多情自以为是吧。虽然知道你林建华不是个什么善良之辈了,不存在什么下不下得了手的,但是,你若此刻便下手将我毒杀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这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好酒了?”林建华哇哇哇的嚷了起来,说,“程之易你又来了,你又来了,今天我这个H酱酒请你喝的!你一口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前面我还没怎么在意你这样说,这下我林建华倒要好好的请教请教一下你,它究竟怎么就成了你口里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酒了呢?”程之易以看把戏一样目光看着他,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难道这个还用得着我来告诉你?你林建华自己难道不比我清楚得多?”
林建华又掏出烟来。虽然明知道程之易不会抽的,也还是问了他要不要来一支。因为程之易的喝酒不抽烟,林建华抽了一支后,一直歇到此刻才又想起来再抽一支。是不是抽烟和喝酒一样,一个人抽也会觉得很没意思呢?也就抽了那么一口,烟雾都尚未完全吐出口,林建华忽然便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又哇哇哇的嚷了起来,“你说我清楚什么了?我清楚你程之易个大头鬼呢!”接着又恨恨不已的说,“今儿个反正也听不到你程之易一句正儿八经的正经话的了,还不如直接就将你毒杀来得解气。”
程之易知道他林建华所谓的正儿八经的正经话是什么意思。实际上,林建华打他的电话一开口说请他喝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两年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在一起好好的对饮过一次了,他林建华怎么可能忽然有了闲情什么鸟事都没有,只是因为想起来要跟他程之易干它两杯而专门请他上门去干它两杯那么的简单?尤其是,当林建华拿出来他藏了那么多年的H酱酒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不更加的明了,隆重若斯,其无因由?他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在这个骨节眼上,他林建华又是所为何事,他林建华所谓的事到攸关又是怎么个攸关。除了这件事情,他林建华又还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事呢?他只是不愿意多去细细的想它罢了。他不愿意去想,他们两个这一两年的都没有在一起好好的对饮过一次了,现在他林建华好不容易请他上门而来喝个酒,这个酒却并不是单纯的喝酒就只管喝酒,自自在在的喝酒的那个酒,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酒。然而,一来二去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又岂是他程之易不愿意去想就能够回避得了的?
虽然是回避不了,但是,程之易的嘴上却依然还云云雾雾的说,“凡事顺其自然,不可太过执着上心,须知放下方可自在。如果太过执着上心了,怎么可能不会觉得心累?要知道,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身外之物,一切都不过是浮云而已。但是,心累了,却总还是我们自己的那颗心。有种境界叫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太过执着上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品得到这样的妙趣?”林建华侧目而视,说,“你这话说的自然是在理,但是,你不觉得用在这里好像有点太高调了吗?我不就想听个好奇而已,怎么就叫执着了呢?还有你那什么妙趣,本来它就不该是我们这样的俗人所能品得到的,还是留着你们那些高人自己去品的好。”程之易嘻嘻嘻的笑,晃动着筷子指着林建华,说,“你这是谦虚呢,还是说气话?”林建华扁着张嘴巴,不理他。
程之易似乎带着点哄小孩子的味道说,“你我兄弟两个,都这久的时间了,今儿个难得在一起喝个酒,我们有的是别的话题可以胡扯海聊嘛,实在不行,我们就来乱七八糟天花乱坠风花雪月淫淫贱贱瞎扯犊子也行,为什么非得扯那些个主任不主任的破事呢?你说若我们喝酒的时候总是离不了这点破事,我怎么可能不觉得你这么好的H酱里不是另有味道?再者,我跟你这么说吧,现在这段时间里,我对这点破事有点过敏,我一听到你一提到它,脑壳就莫名其妙的痛得不得了,你倒是拿来做得了下酒料,但是,你又哪里知道,对我而言,它简直就是一个无形的塞子,又堵心,又堵喉咙。”林建华扬着头,赌着气的说,“你也别太觉得了不起,不说就不说,你也不愿说,我也不愿听了呢,就算你想给我说,我也不愿听了呢,就算你央着给我说,我也不愿听了呢。说到底,这点破事跟我林建华又有多大的关系?谁做主任谁不做主任又关着我林建华多大个鸟事呢?我这里也的确是好奇得有点过分,有点贱了,我干嘛非得拿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但是,却并不像程之易所说的那样,他们不扯这事了,两个人还有的是别的话题可以胡扯海聊,还可以乱七八糟天花乱坠风花雪夜淫淫贱贱瞎扯什么犊子。他们一时都无话可说了,都进入失声模式了。你说这酒喝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怎么喝得下去?看来,今儿个这个酒,大概还真是离不得那点破事的?或许,林建华说的一点都不错,的确只是他程之易太过矫情了?也是的,他程之易为什么非得避着这事不能扯呢?好像反应之大也的确是有点过了吧?他还劝别人放下方可自在,不可太过执着上心,他自己这里哪里又可以说得上是放下了呢?他自己这里何尝又不正是一种过分的执着上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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