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象

作者: 张春发_66a0 | 来源:发表于2021-03-22 23:57 被阅读0次

    昨夜的不顺心,刁难得人无所事从,以至于让我发火,到怒不可遏。火气过后,发觉身心疲惫,百无聊赖。

    正想门解脱困境时,忽想到头目前几天曾私下里对我说的话:加班也加了,但不要上满勤,上满勤就无法计算加班了…要记着歇一天。于是,我就想到了请假。

    而小头目一听我要请假,先是犹豫不决,可耐不住我的态度强硬:批也歇不批也歇,反正都要歇;别人一月连歇好几回都可以,我啥时候歇过?别人歇胡弄一下还有钱,我歇不要钱可以不?再说我歇是上峰头目安排的…让歇时给妳说一声,这也算传达到了。既便头目没有说,我月月上满班,也上烦了…想静静歇歇,换换心情…尔后,再重新干活。小头目见我无伸缩的余地,就吞吞吐吐又极不情愿地同意了我休息一天的请求。

    今天早上,因休而不上班,就没象往常按时六点整起床,而是懒洋洋地躺到了上午十点多,这是伙房开饭的时间,再不折起,会饿肚的。

    伙房照例是南方风味儿的简易饭菜:电铁板蒸的半生不熟的白米,与水煮的青叶子菜,一嗅,因不对胃口,就没了食欲。免强故乱扒拉几口就放了碗。如此少量进食,长此一往,不饿死也差不远了。但我学友人都会私下里再自买些别的食品,暗暗吃下,以补充每天所需的能量。今天,我既然休息,就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我打算放碗后就去下馆子吃烩面。

    在异乡,当地风味的东西吃不热,吃烩面成了我的最爱,因为它是家乡最具特色的饭食。可是在这里,却不容易吃到。前几年,周边三五里的范围内还有二三家,而今连一家也没有了,要想吃,得跑很远的路,才能吃到。为吃它,不辞路远,那才叫真爱真喜之。

    我所说的这家饭馆在城东的一条春晖路旁的一个小巷子里,直线距离不下二十里。为吃到这种饭,这么长的里程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以往日沿途不管控必须要求带头盔的话,我会骑电车去的,可天气慢慢转热,戴它实在碍事不方便,又不自然,加上咱经常不上大道,也不具备那玩意儿,借一顶没那必要,路上被罚款更没必要,就决定独自潇洒选坐公交走一回。

    为乘公交车,排除路上寂寞,我事先到超市买了烟和其它零食,又到一友处寄存了电车并充上电,与友海阔天空扯了一会儿闲话,友笑着说妳又要去哪儿?我说打公交去城东长江路东边的白塘路到那家老乡饭馆吃家乡风味的烩面。友又笑道去吧去吧!伙上饭不好,不吃些别的…谁也顶不住,身体要紧。我说歇的另一个目的,还是为了释放压力和换换心境,不能老让狗日的给气懵了。才挥手与友作别。

    我向公交站台走去。要想去到城东那家饭馆得需导换两次公交车,线路必须要选准。可站牌上明明写着十几分钟一趟车,而吸了三四根烟后,那趟车楞是没按时来,可见乘公交也是要付点代价的!

    大约有四五十分钟,一辆顺路公交车才晃晃当当开来了,我赶忙戴好口罩,扔了烟蒂,上了车,车上除司机以外,不知啥时候起,竟配了黑衣制服的公交乘务员了,这倒是新鲜事物,是以往从未曾有过的。火车上常有,这又不是火车。

    下了车,改乘另一路公交,又吸了几根烟才乘上。这辆车车牌上明明写着到我要去的饭馆附近的,可到了长江路,没有向东走,却是折而向南拐,我就想,这就怪了,难道是我乘错了车,还是公交线路啥时改了道?改道儿妳也要在车牌上公示于众罢!…我又心想,反正我休息,有的是自由时间…所不该走的路,或未去过的地方,只当是义务免费观光旅游了,兑两眼儿看看也不为啥多事儿,也不与任何人计较与声张,到了一个不该下的站点就默默地下了车。因为我若不在此站点下车,根据车行的方向,将会离我要去的饭馆越来越远。

    下了车,叼着烟,若无其事,专拣僻静的人行道,规规矩矩向回赶,去饭馆的路我是太熟悉不过了,怎么走,都不慌不忙,也不用询问别人,只照最近的路去饭馆就行了。阳光很明媚,而沿途所有的门面与风景,给人的感觉,总不死不活,没一点活跃的气氛,都十二点多了,好多商埠门前,还冷冷清清,门可落雀。

    我走着走着,伸腰抬臂又背绑手,总也提不起多少精神,一折一拐,终于慢腾腾到了我要找的这家饭馆。

    这家饭馆座落的位置基本还算不错,在一排门面房的最南面和一小区出入口的夹角处,食客应该不少。

    我未进店前,透过大玻璃门就看见了屋门迎门的一张桌腿上贴挂一白色镀胶的广告:此门店出租。我就想,这店老板头脑好使,充分利用空间,搞活资金,是好事儿…在人人都谋求发展谈金钱的社会,这也未尝不可。大商场多少小旮旯还都处心积虑转手拍卖呢,这饭馆要搞活经营也无可厚非…就再没往深处想,就推门进了店。

    店里满共四五张桌子,象学校教室里的课桌,中间是过道,分两爿放置,我漂了一眼,吃饭的大约有三四个大人,两男两女,两男是各自坐的,分的最开,各占一桌,我进去后,两男的吃罢就走了,两女的三十来岁光景,中等个,对面而座,各人怀里都揽一个小孩,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仿佛在各自给自家的孩子喂饭,两女人又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儿,就是那种一句一个然后的口吻,拿腔捏势,象本地口音又不是,是标准的普通话又不象的那种语音。

    我是戴口罩,又没穿制式外罩,仅着二三层灰土薄毛衣慢腾腾又随随便便踱进店的人。下车后那一会儿步行,天虽晴朗,微风却把我的左肩吹得生疼又阴沉,进得店来,就想找个空位坐下,若按以往的惯例,我常选迎门的那张桌子脸朝外坐,也就是现贴有出租门面那一张桌,可这时,己有一男人占着,我就朝两女人后面那张空位走去,我戴着口罩,女招待当然认不出我是常去的顾客,以口音论,应是同省同地区的老乡。她懒洋洋地迎上来问我吃啥饭,我说还是羊肉烩面吧还要大碗的…请先清理一下桌子!她把桌上两个空饭碗端走了,留下了一块抹布,我不说恁些,也不客气,自己拿抹布把桌面擦净了,随即座下,无事可干只等饭来,这一会儿工夫,掏出手机看时间,己是十二点半了。说明我从单位伙房丟碗儿,再乘车到这儿,为吃一碗家乡的烩面己整整花去了两个钟点。

    不一会儿,我的饭端来了,我拿起筷子看着大碗的烩面,却没了一点食欲,这在以往是没有的现象。在伙上吃的绝对连半饱也没到,不是因为吃食间隔短的原因,我吃饭有连吃两大碗的记录,以伙上吃那么一点点来说,再吃这一碗烩面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可我今天不知为什么就不想吃了。

    碗在面前,不想吃,不是办法。我就找原因。此刻,我若不休息的话,仍在岗上繁忙地工作,一繁忙,准让狗日的找事儿,一找事儿准让我烦恼或发火。而我休假出来玩,就是换环境换脑筋减少烦恼,这么闲散地歇着,又没少咱工资,又不再招惹别人作贱咱…多好的事呀还瞎想啥哩?吃。到手的好饭,心仪的故乡风味儿…不吃才傻D!

    于是,我叼些干椒放碗里,动起筷子吃起来。许是先来吃饭的人走了一半多,剩下那两个女人就呱呱开了,大抵是奔着各自的子女吃饭做作业和上学(幼儿园?)及参加各种培训班说起的,其突出语言特色,就是每说一句必带一个然后那种表达方式,大抵是说培训班得花多少万多少万等等,然后…我动了几下筷子,一听一个然后说话的人,就知道那是百分百在装B的人才干的行当,身上直起鸡皮圪塔,额上却要冒汗,而左肩头被路上冷风饮得的阴凉还在。恰在这时,女招待己把迎门的哪张桌子擦干净,我趁机端碗放到了靠门前这张桌上,对她说,热了找个清气的地方坐坐。

    我坐了新座后,取下黑色工作单帽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吃着,细嚼慢咽,尽量不去听两个女人带然后的话题,只视若空气可有可无,不过,当她们表述极连利极大声那一会儿,我还是不由地扭了扭头,瞥见一个有折皱又不施粉黛的脸,又剜了一下另一个不怎么细色又略显粗糙的脸…这些脸,社会大众中最常见,有历经沧桑的感觉,最值得尊重,可她们半洋不洋的撇尺腔儿和一句一个然后的话音儿,极让人深感不舒服而远遁,于是,我吃我的饭,就再也不计较她们的存在了。

    我吃着饭,又三心二意地望着玻门外街上的行人,一个瘦丽的小女人轻轻地从南向北走着,手里提了一白色小塑袋豆芽,细气气的小身段,细胳膊细腿儿,指若削葱根儿,腿象两条细麻杆儿…我纳闷,这么细的腿儿是怎么把身躯支撑起来的?会不会绊了未铺好的砖石被摔得肢体破碎四打崩散?…可那轻盈的女子安然无恙地飘过我的视线不见了踪迹,而我的饭,也仅剩熬羊汤的白水了,不用调羹小勺,不讲文雅与造型,两手抓拖碗沿儿,一口气喝个海清河晏底儿近乎朝天,一抹拉嘴儿,准备站起身付钱。只听那两女人和女服务生扯上了。

    一女说:"怎贴了广告,要出租部分门面么?"

    服务女回应:"实是整体转让。"

    "为啥要转让?"

    "一年十几万的房租…几人忙着…干着没意思了。"

    …我听了,心里咯蹬一下:乖乖,小本生意,一年该挣几?有那十几万…还用得着再忙活么?

    一女又说:"就是的!仅这一间…窝窝儿一巴掌恁大点儿,还是个不方正的梯形…哦,还有楼上…楼上也可去人呀?"

    服务女苦笑了一下,说:"都是来吃个饭,叫上也不上…谁上?"

    一女说:"对呀!又不是酒店,都不会上的。…那转了门面后…干啥?"

    服务员低声说:"想门儿干个别的…或另再找别的地方…。"

    一女说:"可把饭提价呀?"

    服务女又哭笑,说:"提过了…再提就没啥意思了!"

    我赶忙掏钱交给她,插话:"老乡老板再一撤走,我在这城就再也找不到一家可吃的家乡饭了…要知道我为吃这一碗烩面,跑了几十里,倒换了几趟车…才从西城专一找到这里来的!"

    那女的接道:"是呀!有吃的人…只是房太贵了!"

    而服务员的脸上映着晕红,呆在当地,似是无奈,也有惋惜。我不敢再望她,也不好出口说别离,头一扭就出了店门。

    我无精打釆地走着,推想这地方是不能再来了…因为不久的将来,这家饭馆将不复存在了。

    我少气无力地走过一间又一间门面房,硬笔书法与新新绘画,笙笙琴行和跆拳道馆…一个个都没了朝气,都闭着门,不知它们都挣着谁的钱?也不知它们怎么能够运作下去?

    忽然一辆杂牌子车从我身后的人行道上缓缓地开过来,车窗是敞开的,司机是个二三十岁方脸儿有胡茬儿的男士,我躲一侧,他驾车过去了,没走丈八远,被两个姣小又白净的女生揽住了车,只见一个口甜的女生说道:"帅哥老板,下榻…小妹为您服务。谢谢!"随手又塞给司机一样东西,似是名片或广告一类的物品。那司机连车都没停,日地一下就开走了。

    我一仰脸儿看门面,上有大幅匾额,上写:足疗养容健身馆。我也没停步,悠悠地就走过去了。

    来到大道上,我要找公交站台,没有车来,也想趁闲找个公厕,但这里哪有wC?就决定忍了,就如同忍下人间所有不平事一样,坦然,心平气和又泰然自若。

    真正到站台一看,M的,这里就没有返程的线路…这不是大白天…明明把我给卖了吗?我该如何回?总不能步行回吧?几十里的市街,现在还哪有人硬着脖子提两条傻腿儿长征似的地蹦儿的呢?

    我此刻己练就处变不惊的能耐,是急也不急,看看天,少有的晴天白日,大太阳稍偏中而西照…有时间,再等会儿…谁肯急。

    抽了两支烟,一辆过路车停下,门开,我问可上吗?那乘务员说:"妳的口罩呢?"

    我说:"我有口罩。我是来这儿吃饭了…刚出店,口罩在衣袋里,马上拉出来就戴。"我戴了口罩,顺投一元硬币,车上无人,我靠前排坐了。

    我到同心村站下车,在这个地方要改乘另一公交车。仍是写明十五分钟一趟车的,又楞是将近不见一个车来。我最后一趟返程车…怕啥?不紧…给它耗上了。

    找站台不锈纲长椅子坐了,晒太阳,抽烟看蚂蚁上树。…这里是大道边,既没大树也无蚂蚁可看,咱就只看路上的活物与行人。

    一会儿,一位老人环卫倒推着铁质的平板带厢车三步两步哐咚一下而艰难地走过去了;一会儿,一中年妇女推一小货车,车上放了三四梱打好的硬纸箱走过来了,她推着重物却满有精神,小车轮子在马路上发出日棱棱的声响…而她大约仅有一米二三,没有小车高,更没有车上的纸板高。

    公交车连影子也没见,只见有几个私家车少精无神地穿行,我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为什么?因别看此刻跑得欢,一到住处无车位放时,到处被撵…那会儿就知道谁是孙子了!我今天休息,也就是因昨夜乱停车要不停地清理而生气才歇息的…所以,没有看它们车跑的那份闲心情。一会儿,三个骑公用自行车的女士蹬过来了,鱼贯而行。这种车我骑过,不打气,很方便,也很麻利的,而她仨怎骑得那么慢呢?好象每滚动一米都得蹬一下,一下不蹬就不会跑一样,且三个女的年龄都不相同,有青年,有中年,有壮年,不过制服都相同的重蓝色…怎么不买车?不乘车?如此蹬下去…何时不再蹬?何时能够真正富裕奔小康?一会儿,几个骑电动车的男女飞也似地飘过来又飘走了,恰如小鸟一般轻盈。我推崇这种便捷又快速的交通工具,一不用下力蹬,到目的地后又容易找地方放,该是多恰切而美好的骑物呀!

    终于,我要乘的公交车扭摆过来了,足足间隔了一个小时才来。一个城市的运作,公交的风貌如何,最有发言权。如此减缓,是不是潜在地暗示着这个城市的整体经济在大幅度地下滑呢?

    我回到友住,友笑道:"看妳一点精神都没有…快骑车回寝室睡去吧!"

    我也笑说:"我也不知怎这么没劲儿。跑了大半天为吃一碗家乡饭…值还不值,不好说清。…真该回去睡大头觉哩!"推了车骑上就跑。

    我忽想,我无精打采…难道是人们说的春睏来袭了么?可我心真是有些乏了,但不颓废,更不绝望。因为过去的苦难岁月里,多少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还担扰目前一点点不愉快的小鸡巴事儿吗?再不济,再艰险困苦,要知道,我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秉性和勇气在呢?!

      3月22深夜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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