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元旦之前,我们搬进了装修好的新房子。这一年我们不仅养育了孩子,还有了自己的家,尽管也会有一些鸡零狗碎的摩擦,幸福还是多多的。
养育儿子的第一年日夜颠倒,非常辛苦,但毕竟父母在身边,孩子多半是他们在照顾,尤其看着可爱的孩子一天天变样,家里总是充满了欢乐。
很快就迎来了2008年的春节,父母、弟弟他们和我们一家六口人,吃完年夜饭,一起坐着看春晚,嗑瓜子、花生、吃零食聊天。
老公和东北老家的大姨、小姨和舅舅每家拜年,我也跟着在房间里一起问候长辈们,和他们聊聊天,几乎每家至少聊了半个小时。长辈们问了很多问题,从年夜饭吃什么、孩子、我们的工作、父母和我们的身体......
结束后,老公说:
“走吧,出去,和老爸老妈一起,给你们家里的长辈们打电话拜年?”
“不用,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个习惯,有急事才来个电话,没事从来不联络。”
至今老公和老家的长辈们、表兄弟姐妹们,还保持着每周好几次微信沟通,而我们家族没有这么亲近过。
这种差异,在婚姻里也是挑战,两个家族的亲情表达方式和温度不一样。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觉得很陌生,他觉得顺其自然的事情,我觉得很变扭,反之亦然。
这些慢慢就体现出来了,有一天下班回家,老公实在忍不住了,跟我说他在楼下按门禁,都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接的,他们就是把门禁打开了,不出声的。在他期待中,应该打个招呼说:
“回来了啊,门开成功了吗?下班路上还顺利吗,堵不堵车?”
这些我们家人都不会,也确实没有这么问候过,我一直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老公觉得很奇怪,一家人怎么这么相处的?
彼时我们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弟弟他们租房子住在别处,周末的时候会聚到一起。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团圆了,爸爸妈妈自然是备足了饭菜,弟弟他们走的时候,偶尔还会带着一些饭盒走,装着一些菜,这都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也正常。
但细腻的老公又发现了不一样的点,妈妈在厨房还在烧菜,我们就已经在风卷残云般吃饭了,老公实在忍不住中途会过去厨房跟妈妈说:
“老妈,菜够了,您坐下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用,不用,你们先吃,我边做你们边吃,免得一会儿凉了。”
往往等老妈过来吃饭的时候,就基本只有剩菜了。他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等妈妈做好了,大家一起吃?可这些在我30岁前是常态,我真的一点点都不觉得奇怪,而老公心里是有嘀咕的。
在后来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里,老公对儿子的教育是:
“不管你多饿,都要等爸爸妈妈一起吃。如果妈妈出差实在晚归,不管多么好吃的菜,你多爱吃,也要给妈妈留着点。平常生活的里水果、零食这些也是一样,你要考虑给爸爸妈妈留一点,再爱吃也要留。”
这些差异让我开始一点点理解和思考,什么是“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慢慢地我还发觉老公回家后,吃完晚饭后在客厅陪儿子玩会儿,然后就自己回房间玩电脑了,或者自己做点事情,我问他:
“你怎么不在客厅和我们一起看电视,聊天啊?”
“你们在一起说老家的话,我听不懂,也插不进去,索性自己呆着吧。”
确实,我们总是不由自主地说家乡话,这里明明也是他的家,他倒像是个外人,这一点让我感觉不对劲。
而这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老公问我收入的花费,我说不出来。我的工资基本都是父母管着,钱花哪里怎么花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概念。当他问出来的那一刻,他问得越仔细,我越不回答不上来,而且收入不仅仅花在家里,偶尔也会赞助弟弟他们,他们还不能够完全自立。
他提出这些的那一晚,我开始反问自己:
“如果我嫁入一个家庭,公公婆婆和我一起生活,老公的收入在公婆手里,偶尔还要贴补小叔子和小姑子。回到家里来,公婆和我老公还说着家乡话,长久下去,我会怎么样?”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老公即使拥有了这个房子,产证上有他的名字,但他对这个房子,这个家没有办法产生归属感。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把工资卡交给老公负责,由他统一管理。
一方面他的财务概念比我好,比我细致,也比我会理财,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只有工资卡交到他手上,他才更有当家作主的感觉,他才会觉得我和他是一条心过日子的。我们做了一些约定:每个月由他取钱,给父母和我生活费,约定每月给弟弟他们贴补点房租。
虽然做出决定,但和父母谈的时候非常艰难,妈妈尤其不能理解,她觉得我脑子坏掉了,有了老公忘了娘家。在多数的家庭里,婚后都是女人掌握经济大权,把男人的工资卡收到自己手里,我这样的反其道而行之,他们觉得非常非常不能理解,而且觉得从女婿手上拿生活费用,感受也不好。这一点当父母告诉老家的亲戚,希望她能劝我,对方也没有赞同我的决定,说:
“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结婚了,糊涂了?”
闺蜜也跟我说:
“你真是恋爱脑,你别看他现在爱你,女人没有经济傍身,以后有的是苦头吃。再说就你这种直肠子,像一杯水似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你老公比你有心眼多了,说句不好听的,把你卖了,你还傻傻地帮他数钱呢。”
“我觉得这世间最宝贵的就是我自己,我把最宝贵的都交给他了,钱还有什么不能交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只说明我看走了眼,认了。只要努力,钱总是能挣回来的。他的心要是冷了,对我没有信任,对这个家庭没有归属感,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的劝说对我都没有作用,经济大权就这么交出去了,一直到现在。在我心里,人比一切都重要,有人有世界,既然嫁给了他,组成了家庭,他对我就是最重要的,肯定比钱财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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