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之辩

文 | 迈爸

凡事皆有价，黄牛本无罪；利己先利人，本应无尘埃。

一）凡事皆有价

此「价」有两解，一曰「价格」，二曰「代价」。

当市场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而且市场又充分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的时候，「代价」就基本等同于「价格」，两者是一回事。比如我们去菜市场买菜，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所需支付的价格。（这里暂且忽略那点必要和必须的时间成本）

当市场能够发挥作用，但却人为地将市场禁止，付出的「代价」看不到「价格」的影子，但所付出的代价未必就更少，通常还会更多。比如福利分房时代，需要论资排辈、走后门，还需要超长的排队轮候时间，最后分到的房子估计现在年轻人都看不上眼，这都是代价。

当市场能够发挥「决定性」作用，但却人为将其「阉割」，只让市场发挥部分作用，那么效果就比较奇葩了。消费者所付出的代价，就不仅仅是看到的价格，还要付出价格之外的代价。

价格的信号被压下去抑制了，非价格的代价就一定会浮起来。比如长时间排队，比如关系，再有就是「黄牛」了。通常每年的宣教都在告诉我们要严惩倒票的「黄牛」，「黄牛」们的做法在道义上不被社会大众所认可。

学习经济学不一定能改变世界，却一定能改变世界观。即使不去学经济学的全部，当你能够先放下道德批判，重新理解「代价」和「价格」之间的关系时，也许会对「黄牛」的问题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凡事皆有价，「黄牛」们让被人为抑制了的价格信号重新回归了市场，让市场上的需求者重新找到了「突破口」。没错，排队抢票、挂号的「黄牛」们背负着骂名，用肉身去重新发现了价格，重新把价格信息呈现给需求者，其实一点都不可耻！

二）黄牛本无罪

「黄牛」是一个全球现象，不是「中国特色」，不只有火车票的「黄牛」，演唱会、球赛、房子，包括苹果手机，都有「黄牛」。这两天，女子医院怒斥票贩子、医院和保安的视频在网上引发热议，据说该女子现在已经被安排就诊，据称300元的挂号费炒到了4500元。

优质的医疗资源一定是有限的和稀缺的，价格上涨将是正常的市场趋势，但当一纸文件规定了一个固定的价格之后，这事就由简单变得复杂了。

以医生挂号费为例，不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价格管制，可以从三个角度剖析。其一，从医生角度，实质上是侵犯了医生的收入权；其二，从患者角度看，增加了患者问诊的难度；其三，从市场角度看，凭空设置了一个成交的障碍，增加了交易成本。总之，有害而无益。

「黄牛」的出现，实际上是解决了上述问题的后两个，也就是减小了交易障碍，降低了交易成本，给「能付的起钱的」患者降低了问诊难度。做的是善事，而非恶事。唯一的遗憾是，并未增加医生的收入，但这不是「黄牛」造成的，而是价格管制本身造成的。

注意了，为什么要注明是给「能付的起钱的」患者降低了问诊难度呢？经济学作为一门科学，严谨是一项基本功，不过这需要跳到另外一个层面来回答这个问题。

三）利己先利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方面，医生这边，好医生的价格为什么应该高呢？为什么应该增加他的收入呢？因为他的水平更高，他做出了更多被认可的贡献。同时，高收入才能吸引更多优秀人才投身医疗领域。注意，不是因为他多读了几年书，那是历史成本，没用，要看实际的贡献有多大。病人这边，想要得到最优质的医疗资源，最简单的办法是有钱，有钱的背后实际上意味着你对其他人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被别人用投钞票的方式行使「投票权」来表示认可。

亚当·斯密曾在《国富论》中论述道：“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和饮料，不是出于屠户、酿酒师或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于他们的自利的打算。”屠夫、酿酒师和烙面师虽然主观上有利己之心，但客观上做出了利人之行。也就是市场要求利己之前先利人。

所以单纯的市场价格机制，既鼓励你给别人的贡献支付费用，同时还激励你去服务他人，然后别人给你支付费用。所以说，价格机制是唯一没有损失的机制，是一个创造双赢和多赢的机制。

另一方面，穷人的医疗怎么保障？这个话题很大，通常还有穷人的住房、饮食、教育怎么来保障？简单来讲，较高的价格通常意味着较高的质量。现实中，衣食住行、医疗、教育所涉及的都是资源，无法保证所有人都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开最好的车。在医疗这个问题上，并不存在特别之处，同样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够享受到同等质量的医疗服务。

在我这篇关于房价的文章中（点击「房价上涨才是利国利民」可以查看），分析了只有充分的市场化，市场才会提供更多资源来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这个层次的划分会在价格差异上充分体现出来。当市场化不充分的时候，资源供给的层次划分也就不够充分、不够细化。资源供给的细分程度不够，也就意味着会出现「高价低配」，负担不起的消费者不得不选择高价的资源，「看不起病」的呼声一定是增加而不是减少。

与房价问题一样，只有充分的市场化，去管制化，优质资源的价格必然是上涨的，但市场的充分细化会给不同层次的人们提供不同层次的多样化选择，「看不起病」的矛盾会得以缓解而不是激化。许多人把「看不起病」的矛盾归咎于医疗的市场化，其实问题不是出在市场化，而恰恰是出在市场化不足、不彻底。

四）本应无尘埃

价格管制，是人们错误地认为规定了一个最高的价格，就能降低人们在获取资源和服务时所付出的代价。大谬也，名医挂号费值1000元，你规定300元，既削减了医生收入，还增加了医患矛盾，患者为了避开没有价值的排队，还需要支付高于1000元的费用，没有赢家的制度设计，何苦呢？

市场的逻辑最简单，就是谁需要谁付钱，让最终消费者直接决定医生的挂号价格，直接反映出医生的水平，就这么简单。本应市场「决定」的东西，却被廉价的爱心、同情心所欺骗，好心办坏事的另一典范。

看病难，是医疗资源的供给不足造成的，错不在「黄牛」，「黄牛」为人们所不齿，是舆论导向灌输的道德批判，经不起逻辑分析和事实推敲，归根结底是错误的经济学认识造成的。

重塑三观，应该从认识到「凡事皆有价」开始。

2016年0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