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多,宁静了三个小时的住院部感染科走廊又开始有动静了。先是病房传出的病人呻吟,这声音就好像特别有感染力,让隔壁的病人也大声且痛苦的叫唤起来,像是在刑训室被逼供似的。接着听到护士紧凑来回折腾的脚步声,再后来就是家属大声语无伦次的诉说着。五点刚到,保洁开始没好气的打扫卫生,走廊里占道的物件都被他踢踢桑桑嘴里还嘟囔着。接下来就是各病房传来的咳嗽吐痰声、视频播放声音、打水洗漱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试图在和孩子挤在一米宽的床上扭一下身体,可又怕惊醒孩子,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没办法,一身酸痛让我也开始烦躁,只能慢慢起身,下床,尽可能的拉伸双臂,欲上天入地的姿势,这才让我恢复了点元气。
七点多护士们基本到位,交接工作开始,护士长最有派,查房时会指出病房各种的不到位,跟在后面的小护士会迅速做出反应,纠正护士长指出的问题。八点医生也陆续到岗。班前会还是挺严肃的,小医生叫主任级别的医生都是老师,还有一堆南开大学的实习医生跟在老师后面,认真的听着记着,偶尔老师还会让小医生自己来陈诉病理。八点半,整个住院部就已经是人来人往有序的各司其职了。
病房外医生和家属的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让我侧耳细听:“……你必须告诉我病人昨夜喝酒了没?”“没有!”“这可不能撒谎,耽误我们用药。“真没有!……”
护士站和保洁的一段对话:“您要箱子我不是给您了嘛,干嘛又翻我其他箱子?”“我就是看看有没有东西了。”“您再这么翻我箱子,以后我就不给你了!”“姐姐,记住了,让您受累了。”
物业管理员和物业员工的对话:“你别这么大喊大叫的,不管是谁的东西你统一收拾一下放这儿,让病人家属自己拿。”“好的,我记住了!”
楼道口,一个中年妇女一手扶着楼杆一手打着电话,哭诉着,我再怎么仔细听都听不懂说的啥,天津的方言也很难懂。看情形委屈大于愤怒。看来医院也是让奔溃把持不住的地方。
九点两护士过来给孩子输液问:“叫啥名儿?”“兔耳。”然后开始操作。她们自己悄悄聊天“哎!我现在才知道,啥叫官方发言。”“哎!就是这样的,你以后注意点就行,别老跟在她后面,找呲呢!”我接腔“小姑娘家的,咋唉声叹气的,人生还长着呢,这么下去日子咋过呀?”其中一护士悠悠的说“哎,过两天,连唉声叹气都没有了。”
看着孩子还在沉睡,我从楼梯下来走出住院部大楼透口气。在大厅碰到刚出院的产妇小心翼翼的抱着新生儿被家人前呼后拥着,他们脸上应该洋溢的表情是兴奋和幸福的。出了大厅,门诊处排了长长的满面愁容的队伍正在扫码。院子里阳光能照到的每个可坐的地方,都已经被穿病号服的三三两两占去了,还有推轮椅的、搀扶的、都在享受着阳光片刻的守护。我走过后院,三辆车从我身边慢慢驶过,中间的那辆车头挂着黑布挽的花,就知道是去往火葬场的灵车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感慨到,一生其实不长,就只有从医院的前院到后院的距离。感慨之余抬头仰望天空,便听到“呜哇呜哇”120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又一个生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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