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馨
李大壮临出发前的那个夜晚尤其的长,长得让他分外难熬,他翻来覆去彻夜未眠。那样的夜晚过去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以前也有很多个夜晚,守着半窗清梦,听着树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的声响,呆望着窗外的星星月亮,稍不留神就会触摸到自己内心里千疮百孔的旧疾,真正儿无数个“半夜凉初透”。
父亲走后,他就一个人睡,叔伯不是没叫他去他们家住。但只要到了晚上,他就惦记着回家。一回到家,心里是踏实了,可到底是孤寂的很。他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淌眼泪儿,然后逐渐睡去,去到沉沉的梦里,才能再躺一回母亲温暖的怀抱,再摸一把父亲散乱地胡须。
而如今的他已经二十一岁了,长成了壮小伙,眼前的路也在一点点地延展开来,小时候悲悲戚戚的忧伤苦闷,都化成力量一点点溶进骨头里。想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如果父母在天之灵能感应到的话,他们也会为他骄傲的。
明天对大壮来讲是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节点,结果是好是歹,明天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个大概了。想到这个,他更是没了睡意,坐起身来,探头向窗外看了看月亮的方位,估摸着这个点也就是凌晨两点左右,离天亮还早着呢。
夜色清凉,冷透了的寒气一阵阵袭来,大壮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撩得他猛来了精神。他赶紧裹上大棉袄,索性下了炕,趿拉着鞋,把明天穿得衣服又打理了打理,再包好罐头饼干,两手搁进袖筒里,来回地踱着步,他思忖再三,总感觉还有点什么事落下了。
淡淡的月光洒进小窗,碎银一般的流泻在地面的一角,温润地铺在一个筐子上。大壮看到这筐子,他的心猛地一抽,随即挪过身去,蹲下身来,用棉衣袖口轻轻地拂去筐把儿上的尘土,一遍又一遍。
这筐子他是有记忆的,是父亲用柳条给他编的,小巧精致。他打小就勤快,父亲在路上捡柴的时候,他也跟着捡,但必须得各自拎着各自的筐,自己捡自己的。父亲笑骂他跟个猴子似的,捡个柴上蹿下跳的。那会父亲身体一日不及一日,捡柴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常常弯几下腰就得歇半会,所以每次大壮都要捡的更多一些。
父亲每次歇下来就目不转睛地看他,看着看着浑浊的眼睛里就糊成一团,大壮好奇父亲为什么总是抹眼睛,父亲说眼睛总进沙,他就“哦”一声,继续去捡柴。一个小不点的胳膊上,挂着大自己一号的筐子,捡一会挪一会,常常逗得父亲直乐呵。乐归乐,心里可是心疼儿子着呢,早就盘算着给他做一个定制版的呢。趁着闲下来的时候,就给他新编了一个,比一般的要小两圈,大壮收到这个礼物,心里是开心得意的不得了,走哪都要揽着筐子,爱不释手。
这么多年,大壮依然宝贝地很,同村的小孩看到了喜欢的不得了,但他碰都不让碰一下。他想着等自己有孩子了,就把这个给孩子,告诉他是爷爷编的。
想到这,他猛地一拍大腿,“啊呀!我说呢,心里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呢”。
对!要给父母上柱香告诉父母明天的事儿,就差这事了。
透进来的光比原先还润了,盈盈亮亮的裹住了大壮壮实的身躯,他跪在地上,拿着一炷香,口里默默的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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