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方城人都知道肖家有个闺女，生的漂亮，都说是转世的杨玉环，说来也巧，名字正唤“如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笑起来时而温婉，时而俏皮，眼睛俊的像是那天上的月亮，亮的发光，还有那乌黑柔顺的大辫子更是吸人眼目。不少青年才俊光是听闻就已拜倒在肖家闺女的石榴裙下。每每有人托媒人上门提亲，都以“家女还小”的理由被肖家当家的给回绝了。

      在这十里八乡里也都知道肖家不是个小户人家，这肖家的一家之主肖大成子承父业，在方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商铺，肖大成又凭借财力谋得了个一官半职，对外又好听又好看，不显得自己是个只会谋财的粗俗商人。这肖大成算起账来可仔细着呢，这一两米给人家的时候就差按粒数了。要说这平常百姓家都不愿意到肖家买米，都愿意到远一点的商铺买，倒是这大户人家花钱不斤斤计较，图个方便就在肖家买了。这肖大成倒是看清了这一点，先做上官，这不就和他们走得更近了，这生意是更稳当了。大客户跑不了，投资的钱也就慢慢回来了。坐在柜台上的肖大成一只眼向铺里瞅着，手上打着算盘，一边心里暗喜，用不了多久这方城人吃的米就都是我肖家里的了，没忍住笑出几声“嘿嘿”的声音来。

      门外传来“佟老爷，您慢点”，把肖大成惊得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赶忙小跑着上前来，满脸堆着笑半弯着腰，挑着眉说道：“佟老爷，您今怎么有空到我这小铺子里来，要是缺东西吩咐人告诉我一声就送到您府里去了，何必让您亲自来一趟呢？”心里却是想着，这佟官员亲自来，肯定是什么大事，可我这比起他们那一伙人来小地方小人物的，到底是为了何事呢？佟广宗笑着开口说道；“肖掌柜，今天来确实有事，这事不大不小，放你这刚刚好，哈哈。”肖大成一头雾水，只好笑着说“啊？可有这么刚刚好的事？那我可要仔细听听您讲了。”“其实我是为贵千金来的。”肖大成微微一皱眉，“这李家的公子相中了你家千金，如玉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我看这两人倒是很般配呀，不如就将你家千金许配给李家公子，成就一桩美事！”此刻肖大成心里百感交集，似是在用沸水煮着一样焦灼。此刻他急于给这姓佟的一个答复，他思考片刻，不动声色地对佟广宗说：“此事若是成了当真是美事一桩啊，待我去告诉小女，择日就去拜访李老爷。”

      在外人看来，这可是一个绝顶的好机会，谁要是和李家攀上亲，在这方城那就真是无人能敌了。这机会让肖大成碰上，多亏他有一个争气的闺女呢，他还不上赶着呢！可这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知道肖大成贪财，却没听说过他好色。这肖年轻时和妻子相爱，越过重重阻碍修成正果，谁料到爱妻难产而死，只留下女儿便撒手人寰。从那之后，这肖大成几个月地不说话，家里人都只当他伤心过度，安慰他再娶一房便是，他依旧不说话。再开口时便是要继承家产了。从那之后这铺子就交到了肖大成手里。他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游山玩水 ，只是跟着父亲做生意，一点一点地做起，到如今，这铺子完好无损，在他手里产业也算是大了些。

      肖反复想着，深夜里也入睡不了，想着若是将女儿嫁给李家，李家是大户人家，女儿在生活上自然是受不了委屈，这时他想起了妻子， 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想起了

自己和妻子不顾双方父母反对在一起的日子，眼角慢慢湿润，两行清泪竟是纵横而下，浸湿了枕头。转过身，月光正洒在床头。当年，肖与如玉的母亲偶然相识，那时肖风华正茂，如玉的母亲也清秀俊俏，郎有情妾有意，两人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句。那时候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老师或是作家，只管读书写字，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一生。两人像是天注定一般，意见相合，什么都谈的来，于是肖推了原先家里定好的婚约，一心一意要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最后对家人以死相逼，终究圆了一梦。妻子怀胎十月时，日日陪伴左右，两人幸福相依，不料天公竟是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爱妻死后，自己一心一意学做生意，照顾女儿，如玉生的俊俏，像自己的妻子，自己对女儿疼爱有加，如今竟已过去快二十年了。

    肖自顾自地回忆着，暗暗下了一个决定，闭眼入睡。窗外月光还亮着，一切似乎悄无声息，可虫儿也还像往常一样叫着，叶子在风里静静摇摆着。